骨屍像是被燒紅的鐵絲纏住,發出“滋滋”的聲響,身體上冒出青煙,那些拚湊起來的骨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變形,最後癱在地上,變成了一灘灰白色的粉末。
銀光散去,月骨恢複了溫潤的模樣,隻是表麵的裂痕裡,多了一絲極淡的血色。沈硯握著月骨,手心全是汗,胳膊上的傷口已經不疼了,甚至連血都止住了,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
“這……”他愣住了。
“月骨認主。”蘇晚收起短刀,走到他身邊,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塊月骨,“你的血能激活它的力量,看來你果然和接骨人有關。”
沈硯把月骨重新揣好,心跳得厲害:“你早就知道?”
“不確定,”蘇晚搖頭,“但我見過接骨人留下的記載,說隻有他們的後裔,血才能和月骨相融。”她走到那塊脊椎岩前,剛才骨屍爬出來的孔洞裡,此刻正隱隱透出銀光,“另一半月骨,應該就在裡麵了。”
她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布包,打開,裡麵是些黑色的粉末。“這是‘骨香’,用被月毒殺死的蛇骨磨的,能讓洞裡的東西暫時安分。”她把粉末撒在洞口,一股奇異的香味彌漫開來,有點像檀香,又帶著點腥味。
“裡麵還有東西?”沈硯問。
“不止一個。”蘇晚的聲音壓低,“這接骨碑底下,埋著無數被月毒害死的人,他們的骨頭聚在一起,形成了‘骨巢’。另一半月骨,就在骨巢的最中心。”
她深吸一口氣,率先鑽進了孔洞。裡麵比想象中寬敞,像是個天然的石室,牆壁上嵌滿了各種各樣的骨頭,層層疊疊,有的還保持著人的形狀,像是被硬生生嵌進岩石裡的。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腐朽味,讓人胃裡發緊。
沈硯跟著鑽進來,柴刀握得更緊了。石室深處,有微光在閃爍,正是另一半月骨的光芒。而在光芒周圍,散落著數十個小小的、像蜥蜴一樣的東西,它們通體由骨頭構成,眼睛是兩顆紅色的石子,正趴在地上啃著什麼,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骨蜥。”蘇晚的聲音壓得極低,“它們是骨屍的幼崽,牙齒能咬碎石頭,彆被它們碰到。”
兩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繞開骨蜥,朝著那道微光走去。越靠近中心,溫度越低,牆壁上的骨頭開始滲出淡淡的青氣,像是有生命般在蠕動。
終於,他們看清了——另一半月骨嵌在一塊巨大的頭骨裡,那頭骨足有圓桌那麼大,眼窩深陷,牙齒鋒利,不知是哪種巨獸的骨頭。兩塊月骨遙遙相對,都在散發著銀光,仿佛在互相呼應。
“小心點,那頭骨是骨巢的核心,裡麵藏著最濃的月毒。”蘇晚提醒道,短刀抵住頭骨的邊緣,試圖把月骨撬出來。
就在短刀碰到頭骨的瞬間,整個石室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牆壁上的骨頭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那些骨蜥被驚動了,紛紛抬起頭,紅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們,喉嚨裡發出威脅的嘶嘶聲。
“不好!驚動它們了!”蘇晚加快了動作,短刀用力一撬,“哢嚓”一聲,另一半月骨終於被撬了出來。
幾乎在同時,所有的骨蜥都撲了過來,密密麻麻,像潮水般湧來,骨頭摩擦的“哢嚓”聲淹沒了一切。
“拿著!”蘇晚把撬出來的月骨扔給沈硯,自己則揮舞著短刀,擋住了最先撲過來的幾隻骨蜥,“從原路出去!我斷後!”
沈硯接住月骨,兩塊月骨在他手心相觸,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銀光,兩道銀線從骨片上射出,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銀色的屏障,暫時擋住了骨蜥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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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蘇晚的聲音帶著喘息,她的肩膀被一隻骨蜥咬中,雖然及時避開,卻還是被撕下了一塊布,皮肉上留下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青紋瞬間順著傷口蔓延開來。
沈硯看著她流血的肩膀,又看了看身後撲來的骨蜥,咬了咬牙:“要走一起走!”他抓起身邊一根粗壯的骨頭,猛地砸向骨蜥群,為蘇晚爭取時間。
蘇晚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不再猶豫,轉身跟著沈硯往洞口衝去。銀色屏障在骨蜥的撞擊下搖搖欲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隨時都會碎裂。
兩人衝出孔洞的瞬間,身後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整個石室塌陷了,脊椎岩上的孔洞被碎石堵住,骨蜥的嘶吼聲被埋在下麵。
沈硯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手心的兩塊月骨還在微微發燙,表麵的裂痕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仿佛要融合成一整塊。
蘇晚靠在岩石上,臉色蒼白如紙,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變成了青黑色,青紋順著脖頸往上爬,眼看就要蔓延到臉頰。
“你怎麼樣?”沈硯連忙爬過去。
“沒事……”蘇晚咬著牙,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吞下,“這是用守月人給的‘骨粉’做的藥,能暫時壓住月毒。”
沈硯看著她手腕上那些幾乎要爬滿整條胳膊的青紋,突然想起祖母臨終的樣子,心裡一緊:“這些青紋……就沒辦法根治嗎?”
“有。”蘇晚看著他手心正在融合的月骨,眼神亮了起來,“接骨術。隻有學會接骨術,才能把月毒從骨頭裡剔出去,才能修好碎掉的月亮。”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期待,沈硯看著她亮起來的眼睛,忽然明白——這個看起來冷漠又神秘的骨相師,或許和他一樣,都在尋找接骨術,尋找活下去的希望。
風從脊椎岩的孔洞裡穿過去,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無數骨頭在低吟。沈硯握緊手心的兩塊月骨,它們已經融合了大半,形成一塊接近圓形的骨片,暖意比之前更熱烈,順著他的掌心,緩緩流遍全身,耳後的青紋帶來的刺痛感,竟減輕了許多。
他不知道接骨術在哪裡,不知道修好月亮意味著什麼,但他知道,手裡的月骨,身邊這個受傷的骨相師,還有這片布滿骨頭的斷月道,都已經把他和那個遙遠的“接骨人”傳說,緊緊綁在了一起。
而在他們沒注意的地方,脊椎岩的陰影裡,一雙眼睛正透過石縫,靜靜地注視著他們,那眼睛的瞳孔裡,映著月骨的銀光,和一絲難以察覺的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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