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月穀的風裹著沙礫,刮在沈硯臉上像細小的骨刃。他的氣線在掌心凝成銀線,每走一步,線端就輕輕顫動——越往穀心,那股與聖師骨簡同源的力量就越清晰,卻被濃重的邪煞包裹著,像沉在泥裡的玉。
“前麵是‘拜月壇’的殘基。”石老頭拄著骨刀,指向遠處被月光照亮的石台,“守月人當年祭月的地方,現在成了蝕骨教的‘骨祭台’。”他啐了口,“那幫畜生把守月人的石碑翻過來,刻上了邪紋,用活人當祭品煉‘骨丹’。”
蘇晚的羅盤碎片在掌心發燙,血色紋路死死釘向祭台中央。她指尖撫過碎片,那些紋路竟順著月光遊走,在祭台周圍織成淡淡的紅網:“我的血符感應到很多護骨紋,都被邪法壓製著,像是……石碑在求救。”
沈硯的氣線探向祭台。殘破的石台上鋪著層黑布,布下隱約能看見白色的骨骼,堆成半人高的骨堆。祭台四周插著八根骨柱,柱頂懸著鐵籠,每個籠子裡都蜷著個活人,他們的頭頂貼著黃色符紙,符紙上的黑紋正一點點鑽進頭皮——是蝕骨教的“鎖魂符”,能抽乾活人的骨氣,注入骨堆裡。
“蝕骨教在搞‘八骨鎖魂陣’。”沈硯收回氣線,指腹沾著點黑氣,“用八個屬相對應的活人當引,配合月相,能把石碑裡的守月人骨氣抽出來,煉成‘骨丹’。”
石老頭突然按住他的肩,骨刀指向祭台東側的陰影:“有兩個硬茬子在那兒。”
陰影裡緩緩走出兩具高大的骨甲。不是尋常黑袍人的裝束,甲胄是用巨蟒椎骨打磨的鱗片,嵌在青銅骨架上,關節處露著旋轉的骨軸,手裡的骨矛頂端嵌著黑色骨珠,珠體裡泛著綠光,比骨殖窯的骨咒師邪性十倍。
“是‘骨屍將’。”沈硯的氣線撞上骨甲,被彈得發麻,“蝕骨教用戰死將軍的骸骨煉的,刀槍不入,隻有眉心骨是破綻——那裡嵌著控製他們的骨珠。”
蘇晚的血符突然飄到祭台上方,血色紋路順著月光落下,纏向鐵籠裡的人們:“我先解他們的鎖魂符,你們纏住骨屍將!”
話音未落,左邊的骨屍將突然抬矛。矛尖的骨珠射出綠光,擊中蘇晚的血符,紅紋瞬間淡了一半。蘇晚悶哼一聲,血符卻沒退,反而燃得更烈,將符紙上的黑紋一點點燒掉:“快動手!他們快被抽乾骨氣了!”
石老頭率先衝出去,骨刀劈向右側骨屍將的膝蓋。“鐺”的一聲脆響,骨刀被彈開,骨屍將的骨矛橫掃過來,帶著腥風擦過石老頭耳邊,將身後的石碑劈成兩半。
“它的腿骨是玄鐵裹的!”石老頭退到沈硯身邊,喘著粗氣,“打它的腰!那裡的鱗片鬆動了!”
沈硯的氣線突然纏上左側骨屍將的矛杆。銀白的線順著骨紋遊走,找到矛杆與骨珠連接的縫隙,猛地收緊。骨屍將的動作頓了頓,顯然骨珠的力量被乾擾了。
“就是現在!”沈硯衝向它的眉心,氣線凝成三寸金刃——這是融合聖師骨簡後的新招,刃身泛著月白微光,正是邪骨的克星。
骨屍將的眼窩突然爆出綠光,頭猛地向後仰,避開金刃的同時,骨矛回刺沈硯的胸口。沈硯腳尖點地,借著衝力側身,金刃擦著骨甲劃過,在它的頸骨處留下一道白痕。
“它的頸骨沒鱗片!”沈硯喊道,氣線再次纏上對方的頸骨,試圖鎖住骨軸。
右側的骨屍將見同伴被困,突然轉身用矛柄砸向蘇晚。石老頭舉刀去擋,卻被震得虎口開裂,骨刀脫手飛出,正插在鐵籠的鎖扣上。
“蘇姑娘快躲!”石老頭撲過去想推開她,卻被骨屍將一腳踹中胸口,倒飛出去撞在骨柱上,噴出一口血。
蘇晚的血符立刻回防,紅綾纏上骨矛。她盯著骨屍將的眉心,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紅綾上:“沈硯!它的骨珠在發燙,是力量要耗儘了!”
沈硯立刻會意。氣線猛地拽動左側骨屍將的頸骨,迫使它轉身擋在同伴麵前。趁著兩具骨屍將相撞的瞬間,他的金刃脫手飛出,精準地射向右側骨屍將的眉心。
金刃沒入的刹那,骨珠突然炸開綠光,骨屍將的軀體僵在原地,鱗片紛紛剝落,露出下麵朽壞的骸骨——竟是三百年前守月人將領的遺骨,胸骨上還留著月紋烙印。
左側的骨屍將見狀,突然發出震耳的嘶鳴,骨矛瘋狂揮舞,卻被蘇晚的血符纏住。沈硯衝過去接住落下的骨刀,刀柄上的護骨紋在他掌心發燙,仿佛與守月人的骨氣產生了共鳴。
“月碎歸位,骨氣還魂!”沈硯念起口訣,骨刀劈向骨屍將的眉心。
這一次,骨珠沒有反抗,在護骨紋的光芒中化作飛灰,骨屍將的軀體“嘩啦”散架,露出壓在下麵的半塊石碑——上麵刻著“心骨藏於骨獄”,落款是守月人聖女的名字。
“找到心骨的線索了!”沈硯撿起石碑,上麵的字跡正與蘇晚的羅盤碎片共鳴,碎片上的紅點移向穀深處的黑霧,“就在蝕骨教的‘骨獄’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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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已經解開所有鐵籠,正用最後的血符給人們療傷。聽到這話,她扶著一個虛弱的老者走過來:“這位大爺說,骨獄在葬月穀最裡麵的‘蝕骨洞’,門口有‘骨帝像’守著,進去的人從來沒出來過。”
石老頭捂著胸口站起來,骨刀拄在地上:“蝕骨洞……是守月人當年封印‘骨煞本源’的地方,被蝕骨教改成了監獄,用活人喂煞,養著他們的‘鎮教之寶’。”
沈硯看向穀深處的黑霧。那裡的邪氣比彆處濃鬱百倍,隱約能看見一座巨大的黑影,像是尊匍匐的骷髏,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握緊半塊石碑,氣線與聖師骨簡的力量再次共鳴,比在骨殖窯時強了數倍。
“休息片刻就出發。”沈硯的目光掃過獲救的人們,又落在蘇晚蒼白的臉上,“骨獄裡的凶險肯定比這裡厲害,我們得養足精神。”
蘇晚搖搖頭,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倒出三粒紅色藥丸:“這是我娘留的‘活血丹’,能快速補骨氣,剛才解符時發現的,正好用上。”
藥丸入口微苦,一股暖流立刻湧遍全身。沈硯的氣息變得更加充盈,骨刀上的護骨紋也亮了些。他看向石老頭,老人正用布包紮傷口,骨刀靠在身邊,刃口映著月光,像是在等待最後的決戰。
黑霧裡突然傳來鐘鳴。“咚——咚——咚——”聲音沉悶而詭異,每響一聲,穀裡的骸骨就輕輕顫動一下,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東西正在蘇醒。
“是蝕骨教的‘喚骨鐘’。”石老頭臉色驟變,“他們在召集所有骨屍,看來我們的動靜驚動了總壇。”
沈硯握緊骨刀,氣線探向黑霧。那裡的邪氣翻湧得更厲害,隱約有無數黑影在霧中移動,骨甲摩擦的聲響順著風飄過來,越來越近。
“不能等了。”沈硯將半塊石碑遞給蘇晚,“跟著羅盤走,我和石老頭斷後。”
蘇晚卻把石碑塞回他手裡,血符在掌心重新燃起微光:“要走一起走。我的血符能擋一陣邪骨,你的氣線能引路,少了誰都不行。”
石老頭咧嘴一笑,骨刀扛在肩上:“丫頭說得對。守月人和接骨人,從來都是一起打仗的。”
三人對視一眼,不再多言。沈硯在前開路,氣線化作銀燈照亮前路;蘇晚居中,血符護著獲救的人們;石老頭斷後,骨刀上的護骨紋閃著藍光,警惕地盯著身後的黑霧。
葬月穀的風更冷了,刮在臉上帶著血腥味。黑霧裡的黑影越來越近,骨甲的反光在霧中明明滅滅,像是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窺視。但沈硯的腳步沒有停,氣線的光芒刺破濃霧,照亮了前方的路——那是通往骨獄的方向,也是解開三百年恩怨的終點。
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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