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孟鐵衣總說自己笨,畫不好相紋,如今有個能通魂火的孩子,怕是比自己鑄出好骨器還高興。
夜裡整理花籽時,沈硯從竹匾裡挑出粒最大的,用骨刀在上麵刻了個極小的“脈”字。“帶去骨燼城,埋在鑄劍爐旁。”
他把花籽遞給蘇晚,指尖的微光落在籽上,“守月人說,月骨花的根能順著骨脈走,埋在爐邊,魂火都能帶著花香。”
蘇晚接過花籽,用銀線纏了個小小的相結:“再摻點碎月海的沙,讓它記著天地的脈。”
她把花籽放進骨劄的夾層,那裡還躺著祖母的骨片、孟鐵衣刻的三人名骨,新舊的痕跡擠在一起,倒像串接起來的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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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骨燼城,正飄著淡淡的骨燼火香。
接骨坊的門敞開著,十幾個孩子圍著個石案,案上擺著孟鐵衣新鑄的骨製教具:有刻著接骨陣的骨牌,有能拚出月軌的骨片,還有個小小的骨燼爐模型,裡麵點著帶花香的熏香。
“沈大哥!蘇姐姐!”孟鐵衣舉著把骨製小鋤從坊裡跑出來,鋤刃上刻著朵月骨花,“你們看這鋤,那小徒弟雕的花,比真花還像!”
石案旁的小少年聽見動靜,怯生生地抬起頭,手裡正捏著塊月髓骨,骨上已刻出半朵月骨花。
看見沈硯,他突然紅了臉,把骨片往身後藏:“孟師傅說……說我刻的紋路像當年補月的陣。”
沈硯蹲下身,拿起骨片細看,花莖的紋路竟與月核歸位時的接骨陣隱隱相合。“不是像。”他笑著摸了摸少年的頭,“是你的骨脈裡,就帶著這些紋。”
夜裡,三人坐在重修的鑄劍爐旁,爐裡燒著月骨花的乾枝,煙氣嫋嫋,帶著清冽的香。
孟鐵衣從懷裡摸出個骨盒,裡麵是三枚骨製的令牌,牌上刻著“補月盟”三個字,邊緣繞著月骨花。
“守月人說,該給補月盟換個新令牌了。”他把令牌分給兩人,“以後不打仗了,這令牌就是個念想,想聚了,就帶著它來骨燼城喝花酒。”
沈硯握著令牌,指尖的暖意順著牌上的紋路蔓延,像觸到了當年三人並肩的氣脈。
他掏出那粒刻了“脈”字的花籽,埋在爐邊的土裡,又撒了把帶來的碎月海沙:“這樣,無論在蒼梧郡,還是碎月海,我們的氣都連著。”
離開骨燼城時,少年追出來,往沈硯手裡塞了塊骨片,上麵是他刻的三個小人,正圍著朵開得極盛的月骨花。
“孟師傅說,這花叫‘接脈花’。”少年仰著頭,眼裡閃著光,“說它的根能接住所有散了的脈。”
回程的路上,蘇晚把骨片夾進骨劄,正好放在《月核歸位圖》旁邊。圖上的月核圓滿,骨片上的花正盛,倒像幅完整的“月歸花綻圖”。
“你看。”她指尖點過圖與骨片的交界,“接骨人最厲害的本事,不是接好天地,是讓後來人記得,曾經有人接過。”
沈硯望著窗外掠過的春色,月骨花已開到了骨燼城的城外,連城牆的裂縫裡都鑽出了細藤。
他想起祖母的骨片,想起少年刻的花,想起滿世界的月骨花——原來所謂“接骨”,從不是一人一事的壯舉,是無數人的骨脈,在時光裡慢慢相纏,長成根,開出花,把碎過的痕跡,都變成活下去的力量。
快到蒼梧郡時,沈硯忽然勒住馬,回頭望了眼骨燼城的方向。那裡的燈火正暖,像顆嵌在大地上的月骨花籽,正順著春風,往更遠的地方,送著帶著暖意的脈。
他低頭摸了摸懷裡的令牌,牌上的月骨花仿佛正隨著心跳輕輕動,像在說:路還長,花正開,接好的脈,會一直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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