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的寒風卷著雪粒,打在駝鈴上發出清脆的響。沈硯裹緊了綴滿月骨花絨的披風,望著遠處冰川反射的天光——那裡的冰層泛著淡淡的青,像極了當年月核舊址的聖師骨,在風雪裡透著溫潤的光。
“骨劄在發燙。”蘇晚翻開新頁,上麵的雪紋路線正往冰川深處延伸,邊緣處滲出的水痕在低溫下凝成細小的冰晶,“祖母的骨片說,冰下的月骨藏著‘承脈圖’最後塊拚圖,是當年聖師特意留給極北的饋贈。”
孟鐵衣正用骨刀削著塊鯨骨,要做個能抵禦風雪的護目鏡:“守月人說這冰川每百年會裂開次,今年恰好是裂冰年。”
他舉起削好的鏡片對著太陽看,冰光透過鯨骨,在雪地上投出個接骨陣的影子,“你看這光,像不像海底骨脈淵的月軌紋?”
靠近冰川時,雪地裡突然冒出片月骨花。花瓣上結著層薄冰,卻依舊倔強地舒展著,花根在凍土下結成的網,竟與沈硯骨脈裡的月紋產生了共鳴。
蘇晚蹲下身,發現花根纏著塊極小的冰晶,裡麵凍著縷淡青的光——是月骨的氣息,被冰封了千年,卻依舊帶著生機。
“順著花根找。”沈硯拔出腰間的骨刃,刃身刻著的月軌紋在冰光裡發亮,“它們比我們更清楚,該往哪裡走。”
花根在凍土下蜿蜒了三裡地,最終指向道巨大的冰縫。縫裡透出溫潤的光,隱約能聽見裡麵傳來細微的聲響,像無數骨頭在輕輕叩擊。
孟鐵衣往縫裡扔了塊帶著花籽的雪團,立刻有回應從深處傳來——是接骨陣特有的震顫,與海底骨脈淵的頻率完全相同。
“得鑿冰下去。”沈硯用骨刃抵住冰麵,刃尖剛觸到冰層,冰縫裡的光就突然亮起來,在冰麵上映出個巨大的接骨陣,陣心處刻著個“承”字,周圍的紋路正隨著他們的呼吸輕輕起伏,“這是聖師設的‘引冰陣’,隻有骨脈相合者才能開啟。”
冰屑飛濺中,冰麵漸漸露出塊巨大的月骨。骨頭上的接骨陣被冰封存得完好,紋路間竟還留著聖師的指痕,像他剛離開不久。
蘇晚將骨劄裡的“承脈圖”貼在月骨上,兩張圖接觸的刹那,冰縫裡爆發出陣強光,將三人卷入片溫暖的光暈裡——裡麵竟是座冰製的接骨坊,坊內的石案上,擺著本完整的《接骨秘要》,封皮上用月髓骨粉寫著:“骨有千萬種,接有千萬法,唯承其魂,方得始終。”
“是聖師的手劄。”沈硯翻開秘要,裡麵的字跡帶著熟悉的溫潤,“他說極北的月骨最有韌性,能在嚴寒裡保持生機,就像人在絕境中也能開出花來。”
手劄的最後一頁,夾著片帶著雪紋的月骨花瓣,上麵寫著行小字:“待承脈者至,以此花為引,補全天地骨脈。”
花瓣剛取出,冰坊就開始震動。所有散落的月骨碎片從冰層裡飛出,在半空組成幅完整的“承脈圖”,隻餘下極北的位置還空著。
沈硯將花瓣放在空缺處,碎片立刻嚴絲合縫地拚合,圖上的所有紋路突然亮起,順著冰縫往外界蔓延,與漠北的花田、東海的魚群、蒼梧郡的老槐樹連成體——這才是真正完整的天地骨脈,沒有遺漏任何角落,也沒有放棄任何裂痕。
“原來最後塊拚圖,是極北的韌性。”蘇晚望著圖上流動的光,“聖師早就知道,天地的骨脈不僅需要溫暖的滋養,更需要嚴寒裡的堅韌,才能生生不息。”
冰坊外突然傳來孩子們的歡呼聲。三人走出冰縫才發現,守月人的孩子們竟跟著花根的指引找來了,手裡舉著從各地帶來的信物——西域的駝骨鏡,東海的貝殼,漠北的駝毛,還有蒼梧郡的槐樹葉。
孩子們將信物放在月骨旁,每個信物都與圖上的對應位置產生共鳴,讓“承脈圖”的光更加明亮。
“沈大哥,我們把‘記骨田’的花籽帶來了!”小少年舉著個裝滿花籽的骨罐,罐身上刻著所有孩子的名字,“長老說把這些籽撒在冰縫裡,明年春天,極北就能長出會開花的骨頭。”
花籽剛撒下去,冰縫裡就冒出無數嫩芽。嫩芽頂著冰碴往上長,竟在瞬間開出了成片的月骨花,花瓣上的紋路同時映出所有地方的景象——蒼梧郡的老槐樹,海底的骨脈淵,漠北的接骨坊,西域的花田,東海的漁船……所有畫麵都被月軌紋連在一起,像幅流動的天下接骨圖。
沈硯望著這幅壯闊的景象,突然明白“星軌遞承”的真正含義。所謂接骨,從不是某個人的使命,是聖師的骨,是守月人的傳承,是孩子們的骨刀,是每個在自己生活裡修補裂痕的普通人,用千萬種方式,將這份溫暖與堅韌,代代相傳,生生不息。
離開極北時,冰川已恢複了平靜。但隻要湊近了聽,就能聽見冰層下傳來細微的聲響——是月骨花在凍土下紮根的聲音,是“承脈圖”在天地間流動的聲音,是無數人用骨血與念想,共同譜寫的接骨之歌。
蘇晚的骨劄在懷裡輕輕合上,封皮上的月軌紋與天邊的新月完全重合。
沈硯握緊她的手,感覺體內的骨脈與天地間的“承脈圖”融為一體,像條永不停歇的河,帶著無數人的期盼,往更遙遠的未來流淌。
他知道,這條路永遠不會有終點。因為隻要還有裂痕,就會有補裂痕的人;隻要還有月骨花在綻放,就會有接骨人的故事,在星軌的遞承中,成為天地間永恒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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