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蛟破開暗河儘頭的薄冰時,守冰人營地的篝火正映在冰麵上,像散落的星子。
營地是用冰磚壘的圓屋,屋頂插著月骨製成的幡旗,旗麵繡著銜月冰蛟,在風裡獵獵作響。
“是引蛟令的氣息!”一個裹著獸皮的老者從最大的冰屋裡衝出來,看見冰蛟銜著的青銅令牌,突然跪倒在地,身後跟著十幾個守冰人,都對著冰蛟叩首。
阿月從蛟背上跳下來,撲到老者懷裡:“木爺爺!我把長老的令牌帶回來了!”
老者撫著阿月的頭,指腹擦過他耳後的月骨胎記,眼眶發紅:“好孩子,還以為……還以為你們都被蝕骨教擄走了。”
他抬頭看向沈硯,目光落在斷月棱上,突然神色一凜,“這是……接骨人的法器?”
“他是沈硯,是能接天地骨脈的人。”蘇晚展開脈圖,圖上蒼梧郡的位置正冒著黑煙,“我們在冰縫裡發現了長老的遺體,還有聖師手劄——現在蝕骨教在蒼梧郡動了手腳,碎月陣眼的裂痕在擴大。”
木爺爺引他們進冰屋,屋裡的冰壁上嵌著數百根月骨,拚成幅完整的星圖。
他指著星圖中央的空缺:“那是‘心燈’的位置。聖師手劄裡的‘心燈照骨還’,說的就是守冰人世代守護的月心燈——那是用聖師的指骨和千盞生魂燈熔成的,能照見骨脈深處的裂痕。”
孟鐵衣突然拍了拍冰桌:“你們守著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不早拿出來?要是早有這燈,左使那廝的邪陣說不定根本啟動不了!”
“不是不拿。”木爺爺從冰櫃裡取出個青銅燈盞,盞身纏著細如發絲的月骨鏈,“月心燈十年前就失竊了,隻留下這盞燈座。我們派了三隊人去找,都杳無音訊……直到剛才看見阿月帶回來的花籽發芽,才想起聖師的另一句話:‘月骨花開處,心燈自歸位’。”
沈硯突然握緊斷月棱,刃身映出冰壁上的星圖,圖中蒼梧郡的位置竟亮起個紅點。
他指尖劃過紅點,斷月棱的藍光突然滲入冰壁,星圖上的紋路竟順著藍光流動起來,像條活的骨脈。
“是月心燈的氣息。”沈硯沉聲道,“它在蒼梧郡,而且……正在被蝕骨教的人煉化。”
蘇晚的脈圖突然浮現出更多紋路,與星圖上的紅點相連:“蝕骨教不止布了一個陣眼!裂骨穀的是‘碎’陣,蒼梧郡的是‘引’陣——他們想用月心燈引動蒼梧郡的地脈骨根,讓整個南境的骨脈都跟著崩碎,這樣就算極北的陣眼被修複,天下照樣會變成骨燼煉獄!”
阿月突然指著自己的破布包:“花籽!長老說月骨花能纏住心燈的氣息!我們現在就去蒼梧郡,讓花籽順著心燈的氣息找過去!”
木爺爺卻按住他的手,指了指冰屋角落的黑影:“你們走不了。蝕骨教的人早就盯上了營地,剛才冰蛟引開的碎骨衛,隻是一小部分。”
話音未落,營地外突然傳來骨鈴響,鈴聲裡裹著刺骨的寒氣。
孟鐵衣衝到門口,看見冰原上站著幾十個黑衣人,手裡的骨燼幡正往營地這邊飄,幡麵的“碎”字在月光下泛著綠光。
“是蝕骨教的‘焚骨衛’!”木爺爺將燈座塞進沈硯懷裡,“比碎骨衛厲害十倍,骨燼裡摻了月碎之毒,沾著就會被吸走生魂!”
沈硯將斷月棱橫在胸前,刃身的藍光突然化作道冰牆,擋在營地前。
焚骨衛的骨燼撞在冰牆上,竟像遇到烈火的油脂般滋滋消融。
他轉頭對蘇晚道:“你帶著阿月和燈座先走,用脈圖定位心燈的準確位置。我和孟兄、木爺爺拖住他們。”
蘇晚卻從袖中取出七根骨針,針尾纏著月骨花的根須:“要走一起走。這些骨針能布‘鎖骨陣’,暫時困住他們。”
她將骨針遞給孟鐵衣,“插在營地東、南、西、北四個冰角,剩下三根埋在冰蛟剛才破開的冰洞旁,形成閉環。”
孟鐵衣剛要動身,阿月突然抓起一把月骨花籽:“我也能幫忙!長老教過我催花術,能讓花籽在骨燼裡紮根!”他跟著孟鐵衣往外跑,花籽撒在冰地上,立刻冒出淡青的芽,根須順著冰縫往焚骨衛的方向蔓延。
沈硯與木爺爺背靠背站在冰屋前,斷月棱的藍光與木爺爺手裡的冰刀相碰,激起片細碎的光屑。
焚骨衛的骨燼幡突然同時揮起,無數黑紋從幡麵湧出,在冰原上織成張巨網,往營地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