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斷骨原的枯草染成赭色時,沈硯扶著蘇晚的手臂,腳步放得極緩。
蘇晚脈力耗損過重,每走幾步就要喘口氣,指尖的脈光時亮時滅,袖袋裡的脈針盒空了大半——方才在西邊據點,為了困住骨使,她幾乎耗儘了隨身帶的針。
“再歇會兒?”沈硯停下腳步,從懷裡摸出個水囊,倒出半盞月髓水遞過去。
月髓水泛著乳白的光,是從月骨井帶出來的,能快速補回脈力。
他看著蘇晚仰頭喝水時,鬢角沾著的草屑,伸手替她拂掉,“剛才不該讓你硬撐,要是脈力耗竭傷了根本,就麻煩了。”
蘇晚笑了笑,把空盞遞回去,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腕間的骨紋——銀線比之前亮了些,卻還帶著淡淡的邪氣:“你也彆隻擔心我,你的骨脈剛穩,剛才用月髓力劈骨使時,我看骨紋又暗了下,彆為了護我再讓毒反噬。”
她拿出脈圖,平鋪在掌心,金線在夕陽下微微發光,“我們得快點回骨燼城,孟鐵衣到現在沒消息,我總覺得東邊據點不對勁——斷骨原是他的熟地,按他的性子,早該回來了。”
沈硯收起水囊,扶著她繼續走。
風卷著斷骨原特有的沙礫掠過,帶著遠處骨燼城的金光氣息,卻也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骨腥味——是蝕骨教骨傀身上的味道。
他握緊斷月棱,刃身的藍光隱隱跳動,像是在預警:“前麵有骨騎的痕跡。”
兩人順著痕跡往旁側的矮坡躲去,趴在枯草裡往外看——三匹骨馬踏著邪氣奔過,馬背上的骨騎穿著黑甲,手裡的骨槍泛著黑氣,正是之前追殺他們的那種。
骨騎的速度很快,朝著東邊據點的方向去,馬背上還馱著黑色的布包,裡麵似乎裹著什麼重物。
“是往東邊運的邪物。”蘇晚壓低聲音,指尖凝出淡金的脈光,“布包上的邪氣很重,說不定是煉骨傀用的生魂甕——蝕骨教這是在往東邊據點增兵,孟鐵衣怕是遇到麻煩了。”
沈硯的眉峰擰得更緊。他摸出腰間的守月哨,想吹哨聯絡附近的守月人,卻被蘇晚按住手:“彆吹,現在吹哨會引來骨騎。我們先悄悄跟上去,看看他們往東邊據點送什麼,再找機會救孟鐵衣。”
兩人借著枯草掩護,跟在骨騎後麵。
斷骨原的夜色來得快,沒多久就漫過了矮坡,隻有天邊殘留的夕陽紅,勉強照亮前路。
骨騎似乎沒察覺身後有人,徑直往東邊據點的方向走,很快就消失在一處山穀口——那裡正是孟鐵衣說的東邊據點入口,此刻卻飄著濃濃的黑氣,連月光都透不進去。
“不對勁,據點的守月人圖騰光沒了。”蘇晚的心沉了沉,從袖袋裡摸出最後三枚脈針,指尖凝滿脈力,“孟鐵衣肯定被困在裡麵了,我們得進去救他。”
沈硯握緊斷月棱,刃身的藍光徹底亮起,驅散了周圍的邪氣:“你跟在我後麵,我用月髓力開道,遇到骨傀你就用脈針定關節,彆靠近生魂甕——那東西邪氣重,碰了會傷脈。”
兩人剛要往山穀裡走,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骨刃劈砍聲——是孟鐵衣的聲音!沈硯和蘇晚同時回頭,隻見孟鐵衣扛著骨刃,從枯草裡衝出來,身後跟著兩個渾身是傷的守月人後裔,骨刃上的玉光沾著黑氣,顯然剛經曆過一場惡戰。
“沈硯!蘇晚!你們怎麼來了?”孟鐵衣看到他們,眼睛一亮,快步跑過來,把骨刃往地上一插,“東邊據點被骨使圍了,我帶著這兩個後裔衝出來報信,剛想往骨燼城走,就看到你們跟在骨騎後麵。”
“你沒事就好。”沈硯鬆了口氣,扶住一個受傷的守月人,用守月令的金光敷在他的傷口上,“據點裡還有多少守月人?骨使有多少?”
“還有五個守月人被困在據點的石屋裡,骨使有八個,骨傀十幾個,還有剛才過去的三匹骨騎,現在裡麵肯定更難打。”孟鐵衣抹了把臉上的血,指著山穀口,“那些骨使在據點裡煉‘骨邪燈’,用生魂當燈油,說是要為骨邪城開道——再晚些,石屋裡的守月人就撐不住了。”
蘇晚臉色一變,立刻拿出脈圖:“骨邪燈是上古邪器,一盞燈要十條生魂,煉夠九盞就能打開骨邪城的臨時通道!我們必須在他們煉完燈前毀掉據點!”她看向兩人,指尖的脈光亮了些,“我有個辦法——我用‘引脈術’引據點裡的月骨花種子發芽,金光能困住骨傀,孟鐵衣你用骨刃劈碎骨邪燈,沈硯你趁機救石屋裡的守月人,我們分工合作。”
孟鐵衣扛起骨刃,玉光瞬間亮起:“好!我這骨刃剛熔了塊月骨碎片,劈邪器正好!”
沈硯點頭,摸出懷裡的月骨花種子,遞給蘇晚一半:“你引脈時注意脈力,彆硬撐,我會護著你。”
三人悄悄摸進山穀,據點裡的火光映得夜空發紅,八個骨使圍著三盞正在燃燒的骨邪燈,燈油裡泛著黑氣,隱約能聽到生魂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