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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報應三 金剛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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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陽的過程像倒放皮影戲。盧氏再睜眼時,太師椅上的肉身正被螞蟻咬醒。他衝出院門尋那盧屠戶,卻見鄰家靈幡高掛——屠戶三日前暴斃,死時手裡還攥著殺豬刀。

此後滑州多了個怪人。盧氏每日在宅院東西角各焚三炷香,一炷超度表兄,一炷懺悔誤享的冥福,最後一炷總插在攤開的《金剛經》上。有夜更夫看見,盧家書房常有兩道影子對坐弈棋,晨光初現時,年輕的那個總會對空揖拜。

三年後盧氏無疾而終,入殮時有人聞見墨香。而千裡外的李老夫人,總在清明夢見表兒撐傘立雨中,傘麵經文字跡斑駁如星鬥。

其實陰陽相隔的,從來不是生死,而是善念砌成的橋梁。就像那本跨越兩界的經卷,頁頁都寫著:真正的功德,是讓迷途者找到歸路,讓執傘人成為渡船。

10、陳利賓

會稽江的汛潮,總在梅雨天露出獠牙。開元年間那個黃昏,二十餘艘商船像落葉般卷進漩渦時,年輕的陳利賓正攥著明經及第的文書蹲在船頭嘔吐。這位新科進士此刻全無金殿對策的從容,隻覺得胃裡翻湧的不僅是膽汁,還有昨日接風宴上喝下的整條曹娥江。

“撐住舵!前麵是界石竇!”老艄公的嘶喊被風撕碎。但見兩山夾峙處,江水被收成怒吼的狂龍,先前過去的貨船正像核桃殼般接連碎裂。利賓眼見鄰船桅杆攔腰折斷,突然撲向行李匣——哪裡是找救生木板,竟抖出本邊角磨損的《金剛經》。

“都什麼時候還念經!”船工去搶他手中書卷,卻見這白麵書生竟用身體護住經書,誦經聲在風浪裡蚊蚋般固執:“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說也奇怪,當他念到“應無所住”時,崩浪裡忽有赤影躍出。非蛟非蟒,倒像一段晚霞凝成的活物,輕輕托起將沉的船底。

“是誦經召來的龍王爺啊!”幸存者們跪在濕漉漉的甲板上磕頭。利賓卻望著漸平的江麵發呆——哪有什麼神龍,分明是多年晨昏誦讀,讓經文長成了自己的筋骨。就像童年臨帖,墨跡滲進宣紙便再難剝離。

後來他任長城尉斷案,總在升堂前默誦經卷。有次緝拿水匪陷入重圍,箭雨中竟覺有暖流護住心口,匪首的砍刀劈來隻在官服留下淺痕。當地百姓傳說陳縣尉有金剛護體,卻不知他每夜都在油燈下修補那本救過命的經書。麻線穿過書頁的簌簌聲裡,混著當年界石竇的浪濤。

晚年致仕歸鄉,有學子問及江上奇遇。陳利賓指著書房梁柱:“你看這木頭,年年台風摧折,卻因木紋裡藏了百年生長之力,總能迎風而立。”他撫過經卷上被水漬暈開的字跡,“誦經如同刻木紋——平日一刀一鑿不見奇,危難時方知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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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會稽古渡的碑林裡,還藏著塊無字青石。老船工說,那是陳公當年停舟處,石內封著一截赤龍般的晚霞。其實哪有什麼超凡神力,不過是凡人將一件事做到極致時,連命運都會為之讓路。就像水滴石穿,就像春蠶吐絲,真正的守護神,始終是那個不曾放棄的你自己。

11、王宏

天寶七年的渭河灘上,王宏的獵鷹總在黎明前出動。這日霜色未褪,白羽鷹已如閃電般撲向草窠,驚起的灰兔竟鑽進了荒墳裂穴。青年罵咧咧地趴下身子往裡掏,摸到的不是兔毛,而是用油布裹著的經卷——封皮上《金剛般若經》五字被蟻蛀得斑駁,像褪色的符咒。

他原想扯來引火,抖落時卻見夾頁有行小楷:貞觀十二年比丘淨塵藏此經於兔窟,待有緣人。王宏嗤笑著把經卷塞進懷裡,當晚卻做了怪夢:白日追捕的灰兔竟人立而起,爪尖正點著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那句。

真正讓他棄獵的,是三天後的圍場秋狩。當箭矢瞄準母鹿時,他忽然看見鹿瞳裡映出經卷的虛影。弓弦震響的刹那,懷中斷頁隨風飄向獵物,那鹿竟不逃反近,低頭嗅著紙上的鬆煙墨香。當晚他燒了弓箭,將獵鷹贈給鄰家童子時,小家夥正用草莖逗弄籠中灰兔——恰是墳穴裡那隻。

王郎君改行販魚啦?市集熟人打趣他腰間的魚簍。他們不知這簍裡從不裝活物,隻擺著那本墳中所得的經卷。每逢陰雨天,王宏總在河灘念誦,有次山洪衝來,濁浪到他腳邊竟自分流,露出沙底一塊古碑,刻的正是無我相無人相。

晚年有僧侶路過,說那墳穴原是南朝比丘坐化處。施主可知為何是兔窟藏經?老僧撫著經卷上的蛀痕,兔性怯卻善掘洞,喻示佛法能穿透最堅硬的業障。王宏聞言大笑,指向院中蹦跳的野兔——三十年來,他家灶台從未見過野味。

如今渭河古渡有塊圓石,漁人稱作放生石。據說王宏常坐此石誦經,石麵竟被磨出兩道淺凹,恰似跪坐的膝痕。常有少年問起棄獵緣由,老人總摘片柳葉放流水中:你看這葉子,從前隻想著它能卷作射鳥的哨,現在倒覺它浮水的樣子像渡船。

其實放下弓箭的刹那,他並非悟了多深的佛理,隻是突然看清:每支箭矢的倒影裡,都站著一個顫抖的自己。而真正的解脫,往往始於對他人痛苦的細微感知——就像當年墳窟中的灰兔,用逃亡的爪印,為他指出了慈悲的入口。

12、田氏

易州參軍田氏這輩子最信兩件事:右手架著的海東青能撕碎任何獵物,左手撚著的佛珠能抵消所有殺孽。天寶元年那個雪天,當他的獵鷹撲向荊棘叢時,叼出的不是野雉,而是用豹皮裹著的《金剛經》。參軍大人就著鹿血擦淨封皮二字,順手將經卷塞進箭囊——仿佛這樣便能將殺生與修行裝進同一個皮袋。

此後十年,易州山林中上演奇景:田參軍清晨射殺母鹿後,午間必在樹樁上誦經超度;前腳剛放鷹擒兔,後腳便給野狐傷口敷金瘡藥。同僚笑他刀口抹蜜,他振振有詞:每誦經一遍,如往功德林栽樹一株!竟真用朱筆在經卷扉頁畫正字計數,二千餘個字疊成紅雲,雲下照樣血濺蒿草。

無常來得比豹子還快。高燒三日醒來時,他已被鐵鏈拖進地府。但見數畝方圓的孽鏡台上,擠滿獐鹿狐兔的幽魂,每雙空洞的眼窩都映著他挽弓的身影。閻王震怒的驚堂木聲裡,他眼睜睜看著前麵九個獵戶被逼吞下火丸——藥丸入口即化作業火,將罪人燒成灰燼又重塑人形,反複炙烤如同燒烤野味。

輪到田氏時,判官連擲三顆火丸,他喉間竟飄出檀香味。怪哉!白無常翻動生死簿驚呼,此人生平殺孽三百餘條,怎會燒不起來?田氏忽覺懷中滾燙,那本陪他出入獵場的經卷正在魂魄裡發光,每處被獸血染汙的紙頁都浮起金紋。

原來如此。閻王撫須沉吟,你當經文是記賬本麼?一邊造孽一邊畫押?案頭《金剛經》無風自動,嘩啦啦翻到若以色見我章句,滿殿鬼卒皆見字裡行間奔逃著鹿影。念你誦經時確有片刻誠心,閻王揮手散去獸魂,且回去把棘叢裡拾經的心,找回來。

還陽後的田參軍散了鷹犬,在當年拾經的荊棘叢旁結廬而居。有個雪夜,他見母狼難產,竟冒死幫它接生。狼崽吮乳時,老狼銜來那本被血漬浸透的經卷——參軍這才發現,自己十年間畫的二千紅字,早已被淚水般的露水暈成紅梅。

如今易州有座回頭嶺,樵夫說能聽見岩洞裡有誦經聲。那聲音不像在超度,倒像在給每株草木賠罪。其實佛法何曾計較過功過相抵?它要的從來都是徹底轉身——就像當年荊棘叢劃破他手指的血珠,終是澆醒了心底那粒慈悲的種子。

13、新息令李虛

唐開元十五年的夏天,豫州新息縣的空氣裡總飄著一股子麥秸稈的焦糊味。剛收完麥,鄉吏們還沒來得及歇腳,州裡的快馬就踏著塵土奔進了縣城,馬蹄聲在青石板路上敲得人心慌——那是帶著朝廷敕令的文書,封皮上蓋著朱紅大印,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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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書傳到縣令李虛手裡時,他正坐在縣衙後堂的葡萄架下喝酒。青瓷酒碗裡的米酒還冒著熱氣,下酒菜是一碟鹽漬花生,幾顆茴香豆。李虛這人,在新息縣當了三年縣令,名聲不算好也不算壞,就是性子擰得像井繩,嗜酒如命,發起脾氣來連州刺史的麵子都不給。下屬們都知道,他喝醉的時候最忌人來擾,可州裡的文書標著“急件”,衙役們不敢耽擱,隻能硬著頭皮把文書遞了上去。

李虛眯著眼,醉醺醺地展開文書,看了沒兩行,臉色就沉了下來。文書上寫得明明白白:朝廷要拆天下村坊裡的小佛堂,裡頭的佛像、經卷都得移去附近的大佛寺;就算是規模大些的佛堂,也得封門閉戶,不許再有人祭拜。末尾還加了句,州裡限新息縣三日內複命,若是逾期,要拿縣令是問。

“荒唐!”李虛把文書往石桌上一拍,酒碗都震得晃了晃,“這佛堂是鄉親們湊錢蓋的,說拆就拆?還隻給三天,當我新息縣是麵團,想怎麼捏就怎麼捏?”他本就喝得有幾分醉意,此刻被這苛刻的期限一激,倔脾氣徹底上來了。

當天下午,李虛就把全縣的胥正都叫到了縣衙。胥正們以為是要商量拆佛堂的事,個個都揣著小心思——有的怕得罪朝廷,有的怕惹鄉親們不滿,還有的想著趁機撈點好處。可沒想到,李虛往堂上一坐,第一句話就是:“從今天起,誰要是敢在咱新息縣拆佛堂,不管是官差還是百姓,就地處死!”

這話一出口,滿堂胥正都驚得張大了嘴。有個膽子大的胥正小心翼翼地勸:“大人,這可是朝廷的敕令,咱們抗命,怕是……”

“怕什麼?”李虛眼睛一瞪,手裡的驚堂木“啪”地拍下,“朝廷的敕令是死的,人是活的!三日期限?我偏不遵!他州裡要怪罪,儘管衝我來,彆連累了百姓!”

胥正們見李虛態度堅決,沒人再敢多言。消息傳到各村坊,鄉親們都鬆了口氣。那些原本擔心佛堂被拆的老人,提著自家釀的米酒、蒸的饅頭往縣衙跑,想謝謝李虛,可他都閉門不見,隻讓衙役傳話說:“我不是護著佛,就是不服這口氣。”

確實,李虛這輩子沒信過佛。他年輕時在軍中待過,見慣了刀光劍影,總覺得那些佛像、經卷都是騙人的。他保下佛堂,不過是賭氣——賭州裡不敢真拿他怎麼樣,賭自己這倔脾氣能扛過朝廷的敕令。事後,他早把這事拋到了腦後,依舊每天喝酒,處理公務時還是那副說一不二的倔模樣。

轉眼過了一年多,開元十七年的初夏,李虛突然病了。一開始隻是覺得渾身乏力,吃不下飯,他以為是酒喝多了傷了身子,沒當回事,依舊每天喝兩小碗米酒。可沒過幾天,病情就重了,高燒不退,躺在床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縣衙裡的醫官來了好幾撥,開了不少藥方,可喝下去都不見效。

到了第五天早上,李虛的妻子王氏正端著藥碗要喂他,卻發現他已經沒了氣息。王氏當場就哭倒在地,衙役們趕緊去報給李虛的老母親——老太太今年六十多歲,眼睛有些花,耳朵也不太好使,可聽到兒子沒了的消息,瞬間就哭出了聲,拄著拐杖踉踉蹌蹌地跑到內院,摸著李虛冰冷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當時正是六月,天熱得厲害,太陽一曬就能把人烤得冒油。按照當地的習俗,人死後得停靈三日,可李虛的屍體才放了一天,就開始有了些異味。醫官怕屍體腐爛,勸王氏早點裝棺入殮,王氏沒辦法,隻能點頭同意。

第二天一早,鄉親們都來幫忙,準備把棺材抬去城外的祖墳下葬。李虛的老母親和十歲的兒子李二郎圍著棺材哭,王氏紅著眼眶,一邊給幫忙的鄉親們遞水,一邊強撐著安排後事。哭到半夜,眾人實在累得不行,就坐在院子裡歇著,隻有老太太還趴在棺材邊,小聲地念叨著李虛的小名。

忽然,老太太停住了哭聲——她好像聽到棺材裡有聲音,“沙沙”的,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抓木頭。她愣了愣,以為是自己老糊塗了,聽錯了,可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又響了起來,而且越來越清楚,“嘎啦嘎啦”的,聽得人心裡發毛。

“你們聽,是不是有聲音?”老太太抬起頭,對著院子裡的人喊。眾人一開始還以為是老鼠在棺材裡作亂,可仔細一聽,那聲音分明是從棺材裡麵傳出來的,而且很有節奏,不像是老鼠能弄出來的動靜。

李二郎嚇得躲到王氏身後,王氏也慌了神,拉著兒子就要往外跑。鄉親們也都站了起來,有的說“怕是鬨鬼”,有的說“趕緊找道士來看看”,亂作一團。隻有老太太沒走,她拄著拐杖,走到棺材前,聲音有些發抖卻很堅定:“快,把棺材打開!我兒還活著!”

“老夫人,使不得啊!”有個年長的鄉親趕緊勸,“現在天這麼熱,棺材打開了,大人的屍體要是壞了,可就沒法下葬了!”

“我不管!”老太太急得跺了跺腳,眼淚又流了下來,“那是我兒的聲音!他還活著,你們快打開棺材!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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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老太太態度堅決,又想起李虛平日裡雖然倔,卻也沒少為鄉親們辦事,便不再猶豫,找來了撬棍,合力把棺材蓋撬開了。棺材蓋剛一打開,眾人就驚呆了——李虛居然睜著眼睛,雖然臉色蒼白得像紙,嘴唇乾裂,可胸口明顯在起伏,而且他的手還在微微動著!

“兒啊!”老太太一下子撲了過去,抓住李虛的手,哭得更凶了。王氏也趕緊跑過來,讓衙役去請醫官,又讓人端來溫水,一點點喂給李虛喝。

過了半個時辰,李虛終於緩過勁來,能開口說話了。他聲音沙啞,斷斷續續地跟眾人講起了自己“死”後的經曆——

那天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從身體裡飄了出來,像一片羽毛似的,輕飄飄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過來兩個穿著黑衣的官差,手裡拿著鐵鏈,不由分說就把他鎖上,拉著他往一個漆黑的方向走。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突然亮了起來,一座巨大的宮殿出現在眼前,宮殿的柱子是黑色的,屋頂上蓋著青色的瓦,門口站著兩個凶神惡煞的衛兵,手裡拿著長矛,看起來嚇人得很。

官差把他拉進宮殿,殿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袍的大王,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很威嚴,讓人不敢直視。大王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倒是有兩個僧人從殿外走了進來。一個僧人手裡拿著一本經卷,對大王說:“貧僧每日誦《金剛經》。”另一個僧人也跟著說:“貧僧常讀《金剛經》。”

大王一聽,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雙手合十,對著兩個僧人行了個禮,說:“請法師登階。”眾人這才注意到,王座後麵擺著兩個高座,右邊的是金的,左邊的是銀的,看起來華麗得很。大王請誦《金剛經》的僧人坐金座,讀《金剛經》的僧人坐銀座。兩個僧人坐下後,就開始念經,聲音洪亮,殿裡的人都安靜下來,大王也雙手合十,站在一旁聽著。

等經快念完的時候,突然有一片五色雲飄到了金座前,又有一片紫雲飄到了銀座前。那兩片雲像棉花似的,輕輕托著兩個僧人,慢慢往天上飄。僧人坐在雲上,對著大王揮了揮手,轉眼就消失在了宮殿的屋頂上,連一點影子都沒留下。

大王轉頭對殿裡的人說:“你們都看見了嗎?這兩位法師,因為常誦、常讀《金剛經》,已經往生天界了!”說完,就有一個吏卒捧著一本厚厚的冊子走了過來,冊子的封麵上寫著“善簿”兩個字。吏卒翻開善簿,翻了好幾頁,最後停在了一頁上,那一頁上隻有一行字。

吏卒清了清嗓子,大聲念道:“去年朝廷敕令拆天下村坊佛堂,豫州新息縣獨獨保全了境內所有佛堂,此乃大善。縣令李虛,雖非有意行善,然此功可折其一生之罪,賜陽壽三十年,仍生善道。”

話音剛落,旁邊一個吏卒手裡捧著的“罪簿”突然冒起了火,火焰“騰”地一下就竄了起來,把罪簿燒得乾乾淨淨,連一點灰燼都沒剩下。大王看著李虛,點了點頭說:“李明府,你可以回陽間了。”又命之前那兩個黑衣官差送他出城南門。

李虛跟著官差往外走,走了沒多遠,就看見路邊兩旁全是高樓大屋,紅牆綠瓦,看起來氣派得很。屋裡傳來絲竹之聲,還有男女的笑聲、勸酒聲,熱鬨得像是在辦喜事。李虛這輩子最愛的就是絲竹之樂,一聽這聲音,腳步就挪不動了,站在路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些屋子,恨不得立刻進去聽聽曲子,喝兩杯酒。

“李大人,快走!彆停下來!”官差趕緊拉了他一把,語氣很急切,“這地方不是好地方,你要是多看一眼,多停留片刻,都會有麻煩!”

可李虛哪裡聽得進去?他盯著其中一間屋子的窗戶,看見裡麵的人正拿著酒杯互相勸酒,一個女子坐在窗邊,手裡拿著一把琵琶,正準備彈奏。屋裡的人也看見了他,對著他招手,喊著:“這位大人,進來喝一杯吧!”

李虛的心動了,腳不由自主地往屋子那邊挪。官差急了,抓住他的胳膊,大聲說:“李大人!你清醒點!這是陰間的‘迷魂坊’,進去了就再也回不去陽間了!你忘了大王賜你三十年陽壽了嗎?你忘了家裡的老母親和妻兒了嗎?”

這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澆醒了李虛。他猛地回過神,看了看那些熱鬨的屋子,又想起母親花白的頭發、妻兒哭紅的眼睛,趕緊收回腳步,跟著官差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幾步,眼前突然一陣刺眼的光亮,他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就看見自己躺在棺材裡,周圍圍滿了人,母親正抓著他的手哭。

李虛說完這些,又累得睡了過去。醫官來給他診脈,說他是“魂魄離體,陰氣入體”,開了些補氣血的藥方,讓王氏按時給他熬藥。接下來的半個月,李虛每天喝藥、靜養,身上的力氣慢慢恢複,臉色也紅潤了起來,隻是之前在陰間沾了陰氣,身上起了些瘡疤,好幾天才愈合。

病好之後,李虛像變了個人似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嗜酒,處理公務時也不再那麼倔強,遇到鄉親們有困難,還會主動幫忙。有人問他為什麼變了,他就笑著說:“我以前渾渾噩噩,總覺得自己了不起,可去了一趟陰間才知道,人這一輩子,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存點善心。我當初保佛堂,不過是賭氣,可就因為這無心的善舉,竟得了這麼大的福報。要是我當初真的拆了佛堂,怕是現在早就投胎去了,哪還能活著跟大家說話?”

後來,李虛真的活了三十年。這三十年裡,他在新息縣修橋鋪路,減免賦稅,幫助窮苦的百姓,成了縣裡人人稱讚的好官。他還常常跟家裡的孩子、縣裡的年輕人說:“善不分大小,也不分初心。哪怕你做善事的時候,隻是一時興起,或是無心之舉,隻要這件事能幫到彆人,能讓這個世界變得好一點,那就是積德。福報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做人啊,多存點善心,多做些好事,總沒錯的。”

開元末年,李虛去世的時候,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新息縣的鄉親們都來送他,有的人哭著說:“李大人是個好人啊,要是沒有他,咱們村的佛堂早就沒了,咱們也過不上這麼安穩的日子。”還有人說:“李大人教會咱們要行善,要積德,這份情,咱們一輩子都忘不了。”

李虛的故事,就這樣在新息縣傳了下來。後來,有人把他的故事寫進了書裡,告訴更多的人:無心的善舉,也能結出善果;隻要心懷善意,哪怕是最平凡的人,也能活出最有意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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