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的亂流如同狂暴的潮汐,裹挾著破碎的光影與錯亂的因果,從四麵八方擠壓、撕扯著淩清雪四人勉強維持的脆弱通道。觀測者那源自世界底層規則的“強製整理”之力,如同無形的巨掌,要將這片失控的區域連同其中的“異常點”一並抹平、格式化。
鴉辯的【杠精係統】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麵前,如同螳臂當車,發出的駁斥之聲越來越微弱,身體的光芒黯淡得幾乎熄滅。
那條由鏡光與“邏輯否定”強行開辟的臨時通道,如同暴風雨中的蛛絲,劇烈顫抖,寸寸崩裂,眼看就要徹底瓦解,將四人拋入萬劫不複的時空裂縫之中!
“抓緊我!”淩清雪冰藍色的長發在紊亂的能量風中狂舞,她咬緊牙關,將所剩無幾的鏡元本源毫無保留地注入胸前的鏡墜。
鏡墜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輝,如同一盞在驚濤駭浪中頑強不滅的孤燈,硬生生在即將閉合的混沌漩渦中,撐開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極不穩定的鏡光氣泡!
“媽的!拚了!”百裡玄怒吼一聲,【碎星】菜刀狂舞,不是攻擊,而是以一種玄奧的軌跡劈砍著周圍湧來的混亂能量流,試圖以“破妄”之力暫時斬斷那些最致命的時空亂序糾纏。
清虛子則肉痛無比地掏出一把閃爍著空間波動的符籙,看也不看地全部引爆,炸開一團團短暫的空間穩定區域,為眾人爭取瞬息的機會。
而被淩清雪鏡光牢牢護住的林霄,強忍著靈魂與身體的雙重劇痛,將數據感知催動到極限。在他的“視野”中,周圍不再是破碎的景象,而是無數狂暴衝突的數據流和崩潰的邏輯鏈。
他無法像鴉辯那樣“駁斥”,但他能“看到”那龐大“格式化”力量運行的“軌跡”和相對薄弱的“間隙”!
“左前方三十度!那裡是它力量覆蓋的盲區!隻有一瞬!”林霄嘶啞地喊道,聲音幾乎被周圍的時空噪音淹沒。
淩清雪毫不猶豫,鏡光氣泡如同遊魚般,順著林霄指引的方向,險之又險地擦著一道足以將金丹修士撕成基本粒子的空間斷層邊緣,猛地紮了進去!
轟——!!!
身後傳來通道徹底崩塌的巨響與狂暴的能量宣泄聲。而四人隻覺得周身一輕,那股無處不在的撕扯力和時空錯亂感驟然消失。他們……衝出來了!
視覺瞬間恢複正常,但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所有人呼吸一窒。
這裡似乎是整個秘境的最核心區域。與外界和周遭的狂暴紊亂截然不同,這裡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令人心悸的……相對靜止。
空間不大,仿佛一座古老的觀星台遺址。腳下是布滿玄奧裂紋的玉石地板,裂紋中不再有靈光流轉,而是滲透出一種黯淡的、仿佛電路板燒焦後的灰敗色澤。四周沒有牆壁,取而代之的是一層不斷微微波動、呈現出半透明磨砂質感的能量膜,將外界的混沌與內部的死寂勉強隔開。
能量膜之外,依舊能看到扭曲的光影和破碎的時空碎片如同雪花般撞擊、湮滅,但傳遞進來的隻有沉悶的、仿佛隔了無數層玻璃的嗡鳴。
整個核心區域的光線來源不明,是一種冰冷的、均勻的、毫無生氣的慘白色,如同手術台的無影燈,將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卻也剝奪了所有陰影和溫度,給人一種置身於巨大實驗室或停屍間的冰冷感。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複雜的、難以形容的氣味。既有古老檀香和靈草燃燒後殘留的淡雅餘韻,又混雜著一種刺鼻的、類似電路板過熱燒毀後的焦糊臭氧味,最底層,還有一種……仿佛某種有機物正在緩慢腐敗、卻又被強行防腐的……矛盾而令人作嘔的甜腥氣。
而在這片詭異寂靜的空間正中央,盤膝坐著一道身影。
正是他們拚死前來尋找的——天機子!
然而,此刻的天機子,其狀態之慘烈,遠超眾人最壞的想象!
他依舊穿著那件標誌性的、卻已沾滿塵埃與暗褐色汙漬的八卦道袍,上半身勉強保持著盤坐的姿勢,雙手結著一個古老而複雜的印訣,按在丹田氣海之處。他的頭顱低垂,花白的頭發散亂不堪,遮住了大半麵容。
但……自腰部以下……
那已經不能再稱之為“身體”了!
他的雙腿,以及腰腹的大部分區域,已然……消失!不,不是消失,而是……轉化!
轉化為一種……不斷閃爍、明滅、流淌著無數細微0和1代碼的……半透明的、介於虛實之間的……數據光流!
這些數據光流極不穩定,如同接觸不良的全息投影,邊緣不斷有細小的像素顆粒剝落、消散在空氣中,又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在強行將這些數據流重新凝聚、拉扯回人形輪廓,但每一次凝聚都更加艱難,消散的速度更快!
這數據化的部分,並非靜止,而是在緩慢地、卻不可逆轉地……向上蔓延!如同一種冰冷的數字火焰,正在一點點吞噬他殘存的肉身!
已經越過了肚臍,逼近胸腔!那數據流光與上方殘存血肉之軀的連接處,皮膚呈現出一種可怕的、如同陶瓷冰裂般的細密紋路,紋路中不是鮮血,而是滲出一種淡藍色的、散發著微弱電弧的能量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