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的勝利之下,是難以彌合的巨大創傷。
林默為阿彪和所有戰死的兄弟,舉行了一場震動整個地下世界的葬禮,既是哀悼,也是宣言。
礦坑基地的硝煙尚未完全散去,勝利的消息如同強心劑般注入了“暗影”的軀體,帶來了振奮與榮耀。然而,當激蕩的情緒稍稍平複,那隱藏在輝煌之下的、血淋淋的代價,便如同冰冷的潮水,漫上每個人的心頭。
默然集團總部,頂層指揮中心。
林默已經換下了那身破爛的偽裝服,穿上了一套熨帖的黑色西裝。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右臂打著堅固的高分子夾板,懸掛在胸前,行走時步伐帶著不易察覺的滯澀。醫療團隊的建議是絕對臥床休養,但他拒絕了。
有些事,必須他親自來做。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不再顯示錯綜複雜的戰況地圖,而是列出了一份長長的名單。名單的最上方,是阿彪那張帶著刀疤、眼神凶悍的照片。往下,是跟隨他突襲礦坑基地,最終未能歸來的八名精銳隊員的名字和照片。再往下,則是在這場全麵戰爭中,於各個戰線犧牲的所有“暗影”成員。
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每一個名字,都曾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都是“暗影”這台龐大機器上不可或缺的齒輪。如今,他們化作了冰冷的數字和符號,成為了這場勝利最為沉重的注腳。
“統計完畢了。”老鬼的聲音低沉沙啞,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雙眼布滿了血絲,“確認陣亡一百三十七人,重傷失去戰鬥能力的,六十四人。這還不包括外圍產業和合作方的人員損失。”
指揮中心內一片寂靜。沈清月抿著嘴唇,眼圈微微泛紅。連一向大大咧咧的狂刀,此刻也低著頭,緊緊攥著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林默站在屏幕前,目光緩緩掃過那一個個名字,最終停留在阿彪那張熟悉的臉上。記憶中,是那個在他重生之初、勢力微弱時,就毫不猶豫跟隨在他身邊,用一雙鐵拳為他砸開前路的莽漢;是那個在慶功宴上,抱著酒壇子憨笑,說“跟著老板有肉吃”的兄弟;是那個在碼頭火海中,發出決死咆哮,用生命為他創造戰機的忠魂。
他的胸口一陣悶痛,比身上的傷口更深。
“撫恤金,按最高標準的三倍發放。”林默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們的家人,由集團負責贍養終老。子女的教育、工作,‘暗影’要管到底。”
“是。”沈清月輕聲應下,迅速記錄。這是一筆巨大的、長期的支出,但她沒有任何異議。
“還有,”林默繼續道,“三天後,為所有戰死的兄弟,舉行一場葬禮。”
老鬼抬起頭:“老板,現在的局勢……”
“我知道。”林默打斷了他,“‘天啟’的報複隨時可能到來,趙天豪還在暗處窺伺。但正因為如此,這場葬禮才必須辦,而且要辦得風光,辦得讓所有人都看到!”
他的目光銳利起來,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暗影’的人,不能白死!跟著我林默的人,活著,我帶他們吃肉喝酒,風光無限;死了,我也要讓他們走得體麵,讓他們的家人後半生無憂!更要讓我們的敵人看清楚,動我林默的人,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這番話,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這不僅僅是一場葬禮,更是一種姿態,一種凝聚人心的宣言,一種對內外敵人的嚴厲警告!
風雨中的葬禮
三日後,城郊,一處由“暗影”控製的、環境清幽的私人墓園。
天色陰沉,細雨霏霏,仿佛上天也在為逝者哀悼。
墓園內外,氣氛莊嚴肅穆。入口處,黑色的靈堂早已搭建完畢,正中央懸掛著阿彪等主要戰死者的巨幅遺像。兩側擺滿了層層疊疊的花圈,挽聯上的落款,除了“暗影”內部的各級頭目和關聯產業,竟然還有許多本市乃至周邊區域有頭有臉的人物——商界名流、其他幫派的話事人、甚至一些不便明示身份的官方人士。
他們的到來,與其說是出於交情,不如說是對林默和他麾下“暗影”所展現出的強大實力和狠辣手段的一種敬畏與表態。
墓園外圍,由狂刀親自帶領最精銳的戰鬥人員負責警戒。他們一律身著黑色西裝,胸前佩戴白花,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肅殺之氣彌漫在雨霧之中,讓任何心懷不軌者都不敢輕舉妄動。
上午九時,葬禮正式開始。
沒有繁瑣的儀式,沒有冗長的悼詞。
林默穿著一身肅穆的黑色西裝,右臂吊著夾板,站在隊伍的最前方。他的身後,是老鬼、沈清月、狂刀等所有核心成員,再後麵,是密密麻麻、一直排到墓園外的“暗影”成員,人人黑衣,神色悲戚而堅定。
哀樂低回,在雨聲中更顯沉重。
林默一步步走到阿彪的墓穴前。嶄新的墓碑上,刻著簡單的字跡:“兄弟阿彪之墓”。旁邊,是他生前最愛喝的那款烈酒,和幾盒他抽慣了的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