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給你講講小婉吧，我、小婉還有孫強，我們三個其實從小就認識，幼兒園的時候，我和小婉從小班開始就在一起，後來上了小學，孫強搬過來以後，我們三個就陸陸續續成了死黨。
從小學到高中，不是一個班級，但是還是一個學校，所以每天都一起上學、放學。那時候我奶奶為了照顧我，屬於半退休狀態，基本上都在家裡，孫強和小婉的爸媽也忙，所以回了家基本都聚在我奶奶那兒，吃包子、偷偷……”
“偷偷吃粑粑？”夢瑤玩笑道。
江北苦笑道：“哈哈哈……那個就我和孫強吃過，小婉沒吃，她說藥不能吃，她才不吃藥，可誰知道，後來吃藥吃的最多的就是她了。”
說到這兒，夢瑤稍稍有些難受。
江北哽咽了一下，緩緩開口道：“哎呀……過去這麼多年了，不想提了……”
夢瑤噘起嘴道：“你討不討厭，話又說一半？”
江北歎了口，調整了一下情緒後繼續說道：“後來，上了高中，逐漸……有時候……”
“談情說愛了？”
江北搖了搖頭：“沒有，太熟了，就跟，她是你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一樣，根本沒有那種想法。再說了，三個人，倆男一女也不好分吧……”
夢瑤撇撇嘴：“變態，我還真以為沒想法呢，原來是不好分啊？”
“真的，真沒想法，那時候開玩笑，我們仨以後有了孩子，就讓孩子們互相在一起，那時候安排好任務了，小婉生倆，我和孫強一人一個。”
“然後呢？”
江北繼續回憶道：“然後……高二的時候吧，那天下雨，也不大。我記得特彆清楚，那天是周一。我和孫強倆人騎著車，在小婉家樓下等了特彆長時間，都沒見她下樓，孫強上去敲門，家裡也沒人。
那時候我們都沒手機，平時聯係全靠在樓下吼，後來一直吼，也沒吼出來小婉，最後還是我媽在醫院看見了小婉媽媽，這才知道小婉病了。
其實之前小婉就提過，周末要去趟醫院，我們還問怎麼回事，她就是紅著臉，也不說。後來我才知道，連續出血……你知道的，都是學生，也害羞，以為是例假，出血了一個月，她才和家裡說了。”
“然後就查出來癌症了，手術失敗了，還是？”夢瑤繼續問道。
“其實手術很成功，單純說手術這一塊，到現在我都認為他是成功的，而且非常成功，至少保住命是沒問題的。我從實習的時候就調出來小婉的病例看了，手術沒問題。”
“那後來又是怎麼回事？”
“後來，這個手術剛剛做完沒多久，半年吧，在腋下又有腫塊了，再一查，淋巴癌，本來小婉上次手術就沒完全恢複，這次在查出來癌症了，也就四個多月吧，人就沒了。”
“那這麼說，她不是子宮癌死的？”夢瑤疑惑道。
“不是，不能說不是，她是子宮肉瘤，其實要做淋巴結清掃，就是擴大範圍，不僅僅要摘除子宮，還要把整個外圍的都做一遍切除。”江北盯著夢瑤看了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太明白，你就說，你剛剛說的那個清掃，她做了嗎？”
“做了，該做的都做了。隻是她那時候才十六七歲，對於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來說，沒了生育能力，你覺得她會怎麼想自己？”
夢瑤想了想道：“十六七歲？應該還想不到那些吧？我十六七歲的時候……好像……沒那麼多想法。”
“那是因為這件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吧，就跟屈靜家人一樣，我覺得世界上應該沒有不通情理的家人，你呢，卻連他們說什麼都能猜得到。”
夢瑤默默的點了點頭。
“後來吧，我們再也沒敢在小婉麵前再提過以後孩子怎麼怎麼樣，或許她也知道我們故意躲著這些聊天內容吧，偶爾她會主動提，開玩笑說什麼，她沒戲了，以後孫強和我，一人生一個……”
“你們呢？”
“我們？我們也就打哈哈，各種插話，反正不接話，轉移話題，後來吧……她就有點，抑鬱、不開心，你也知道，病這個東西挺神奇，有時候你越怕什麼，什麼就越會過來。
又或者呢，你不開心，煩、愁、悶，這些情緒也會加重你的病情，我爺爺說過，他們中醫管這個叫肝氣鬱結。
所以我一直認為，小婉這麼快又出問題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當時沒能保住她的生育功能，所以……”
“所以你就一直在這方麵努力？”
“嗯。”江北點了點頭。
夢瑤沉默了一下：“對……對不起啊。”
江北怔了怔：“你哪……那對不起我了？劉……劉帥啊？”
“滾吧，人家認真的給你道歉呢！就那次，奶奶過生日，周思思說你們在研究……我……以為我說的對……”
“哦，那個啊，你也沒錯，我也沒錯，這東西因人而異，有的人覺得完整的才是人生，有的人覺得有遺憾才是人生，所以……沒人說你錯，你們也沒人說我對。”
“那顧洋呢？得這種病的人應該很多吧，她……”
江北繼續說道：“她啊，其實看見她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小婉。”
“騙人，我看過小婉的照片，倆人根本不像。”
“我沒說她倆長得像，我的意思是她倆的病情真的很像，幾乎一致，腫瘤的位置、形態真的，如出一轍，這些年針對這樣的手術我一直在研究，但是碰到的案例確實太少了，而且顧洋雖說稍稍大一點，但也是未婚未育，基本的身體條件也都很匹配，所以我……我就覺得，是不是老天爺顯靈了，要是在她的身上成功了，保住了這顧洋的生育能力，我是不是就能去和小婉說了……可惜……”
“不能保麼？”
江北搖了搖頭：“要說能保也能保，但是那個位置太狹窄了，腫瘤根本沒辦法清除乾淨。切不乾淨，意味著肯定就會複發，就跟野草似得，斬草除根，根不除你也知道的。”
“所以……”夢瑤追問道。
江北轉過頭看著夢瑤：“所以當時我就想到了你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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