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井石根的官邸位於上海日占區一處僻靜的庭院,高牆深院,哨兵林立。
然而,此刻在這座象征著權力與地位的建築最深處,它的主人卻如同困獸,在鋪著榻榻米的房間裡焦躁地踱步。
窗外夜色如墨,而他心中卻翻湧著比夜色更濃的疑雲與恐懼。
“到底是誰……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鬆井石根低沉地嘶語,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長穀川?不,那個海軍馬鹿沒這種膽量和縝密的心思。是皇室?還是外務省那幫自以為是的官僚?”
他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明明說好隻運走10噸,結果卻將金庫搬空……三井,你們這麼大的胃口,也不怕噎死!”
這所謂的“合作”,源自他與日本頂級財閥——三井家的隱秘同盟。
三井家,這個盤踞在日本經濟與政治頂端的龐然大物,其觸手早已深入金融、礦產、軍需等命脈行業,與文官政府,尤其是大藏省和外務省關係盤根錯節。
鬆井石根在擔任哈爾濱特務機關長期間,便與三井家建立了互利共生的關係。
三井為他提供政治獻金與幕後支持,助他在1935年的“永田鐵山遇刺案”引發的皇道派與統製派清洗中安然度過;而他則利用職權,在東北的礦產分配和特許經營上為三井家大開方便之門。
此次對華戰爭,三井財閥是最大的支持者之一,但戰爭如同吞金巨獸,日本本就貧瘠的資源已瀕臨枯竭。
為了維持戰爭機器,也為了中飽私囊,一個“監守自盜”的計劃應運而生——
利用軍隊掠奪的便利,在戰利品中截留一部分,通過隱秘渠道轉化為三井和其合作者的私產。
鬆井石根的貼身副官高橋三郎,正是三井家的女婿。
正金銀行和興業銀行與三井家關係深厚,暗中調換部分金庫黃金,本是輕而易舉。
“可現在,50噸黃金不翼而飛……‘出雲’號也失蹤了。”
鬆井石根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
“土肥原那個老狐狸,一定能查出船上多出的10噸黃金。既然能多出10噸,那在他們看來,多出50噸、80噸又有什麼奇怪?他們一定會認為是我私吞了全部!”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閃過。
“難道……那50噸白銀,根本就是50噸黃金?是皇室或者外務省,想借我的手,行李代桃僵之事,最後讓我來背這口黑鍋?”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
有能力、有動機做到這一切的,無非就是皇室、外務省、海軍,或者……他自己的“盟友”三井家。
無論是哪一方,此刻都似乎將他推到了替罪羊的位置上。
如果不是因為他突然生病……
不,這樣似乎更糟,因為自己“病”時間太巧了,而且推薦替代自己的還是朝香宮鳩彥王。
聯想到指揮部時,朝香宮鳩彥王和土肥圓的眼神……
“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
鬆井石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