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重新流動了起來,連寒冷的夜風都似乎帶上了一絲暖意。
陳軒停止了喂貓,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緩緩轉過頭。
“‘狼蛛’先生,一路辛苦。你的謹慎,可是讓我們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啊。”
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後怕,還有一縷由衷的欽佩。
“狼蛛”也終於側過頭,第一次近距離打量這個代號“錦鯉”,在總部傳聞中頗具神秘色彩的同事。
很年輕,看麵相不過二十出頭,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沉穩深邃,蘊藏著與年齡不符的閱曆和從容。
“慚愧,形勢所迫,不得不小心……”
“狼蛛”的聲音依舊沙啞低沉,帶著長途跋涉後的疲憊。
“現在看來,我這過分的小心是對的。是總部那邊……泄了風?”
他從陳軒使用全新暗號這一舉動,立刻推斷出問題很可能出在江城。
陳軒點點頭,麵色凝重,依然心有餘悸。
“嗯,目前看來,上海這邊知道你來滬具體行程和接頭方式的,理論上隻有我,所以總部那邊的電台……恐怕是被盯上了,或者內部出了鼴鼠。”
“還好嚴先生你專業,連我們自己人都被你這手金蟬脫殼騙過去了,何況是那些小鬼子?他們在幾個車站布置了重兵,篩子一樣查了一天,連你的影子都沒摸到,估計現在土肥原正氣得摔杯子呢。”
聽到“土肥原”這個名字,“狼蛛”眼神驟然一凝。
“看來你對敵人的動向,不是一般的了解。”
“略知一二。”
陳軒謙虛地擺擺手,隨即切入正題。
“說起來,我也很好奇,狼蛛先生是如何在抵達之初就嗅到危險,果斷放棄原計劃的?當然,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狼蛛”沉吟了片刻,既然暗號對上了,身份基本確認,一些不涉及核心判斷邏輯的信息可以共享,這也是建立信任的基礎。
“你以為,戴老板為什麼給我取這個代號?”
陳軒目光微動,立刻明白了。
狼蛛,這種生物不僅善於織網潛伏,更擁有極其敏銳的感知,能捕捉到最細微的震動,任何風吹草動都難以逃過它的警覺。
“那吉祥茶館呢?具體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陳軒追問細節。
“觀察!”
“狼蛛”言簡意賅。
“觀察!茶館周圍有幾個點,偽裝得不錯,但細節上還是露出了馬腳。黃包車夫的手,賣煙小販的眼神,二樓的窗簾……太多了。”
“厲害!”
陳軒由衷讚道,這種觀察入微的能力,不愧是頂尖特工。
“狼蛛”隨即反問,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慮。
“你又是怎麼發現我的?我自認為偽裝得還算到位,步履、神態、衣著都儘量貼合難民身份,理論上沒有露出明顯的破綻。”
而且對方是在當天傍晚就精準地找上了門,這意味著自己從吉祥茶館開始,就已經在對方的視野之內了。
想到這裡,他後背也不禁泛起一絲涼意。
幸好這是自己人,若是特高科或漢奸,此刻自己恐怕不是在冰冷的停屍房,就是在暗無天日的刑訊室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