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身體先於意識,側翻滾到箱後,三棱刺已反握,相機肩帶纏住左腕——
金屬機身可當臨時盾牌。
黑暗裡,緩緩走出一個人形,比剛才的“知青骨架”完整,卻更詭異:
他穿現役迷彩,臂章卻撕掉,隻留線頭;
臉上戴著防毒麵具,鏡麵被刮花,看不清眼;
雙手端951式自動步槍,槍口穩得可怕。
“把花留下。”
聲音透過濾毒罐,像鐵刷刮過玻璃。
蕭牧心頭一震——
“花”?
他尚未進山,更未采花,對方要的,是靴幫上那枚淡蘭形印記?
黑子從側牆陰影裡悄然出現,十米距離,隻需兩秒就能撲咬。
蕭牧用餘光給犬一個“慢”信號——
他想知道,對方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花”。
槍口抬高一寸,對方重複,聲音更低:
“把——花——留——下。”
下一秒,防毒麵具的鏡片裡,忽然自己裂開一道縫,
縫裡,鑽出一株蒼白的花蕾,
花瓣尚未打開,卻已把鏡麵撐得“哢哢”作響。
十三)
裂開的鏡麵裡,花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每展開一瓣,就發出“啵”一聲輕響,像拔掉香檳木塞。
三瓣過後,防毒麵具的下半部徹底碎裂,露出人臉——
卻沒有人皮,隻有暗紅肌肉纖維,表麵覆蓋一層半透明的蘭色薄膜,血管在膜下呈白色,如同蘭葉脈。
“花人”用槍口指向自己太陽穴,手指扣動扳機——
砰!
槍聲在封閉平房裡炸成悶雷,子彈穿過頭顱,卻未帶出骨片,
因為顱內早被花根蛀空,
子彈隻打出一股白色花粉,
霧狀的花粉在空氣中凝成一朵完整的鬼蘭,
然後緩緩飄向蕭牧。
十四)
黑子狂吠,撲向空中花粉蘭,卻撲了個空——
花是霧,卻帶著重量,貼上蕭牧左胸,
他立刻感到心臟被一隻冰涼的手掌握住,
每一次跳動,都從指縫擠出一點溫度。
三棱刺當機立斷劃向自己胸前的迷彩,
布料裂開,露出裡麵的舊式陶瓷防彈板,
花粉在板麵留下蘭形焦痕,像被烙鐵燙過。
蕭牧反手掏出信號彈,扯掉保險,
赤色火焰“嘶啦”噴出,
高溫瞬間把花粉灼成黑灰,
一股腐肉加蘭香混合的怪味炸開,
黑子被嗆得連退三步,卻仍在火舌前形成護主弧線。
十五)
火光裡,“花人”無頭屍體跪倒,
951式步槍摔在一旁,扳機指仍痙攣,
像想再補一槍,卻找不到方向。
蕭牧用刺刀挑開屍胸,
肋骨下沒有心肺,
隻有一團糾纏的白根,
根須末端還結著微型骨朵,
像未出生的嬰兒,
在火光中一起一伏地“呼吸”。
他忽然明白——
這不是人,
這是“容器”,
是花用來走路、說話、殺人的“殼”。
哀牢山真正的敵人,
不是毒蟲、猛獸、地雷、塌方,
而是這種能把人變成“花盆”的東西。
十六)
信號彈燃儘,平房重歸黑暗,
隻剩槍管裡的餘溫發出暗紅,
像一條剛蛻完皮的蛇,
在角落裡靜靜冷卻。
城城把951式退下彈匣——
三十發滿,
子彈尖頭卻被人為銼成十字,
並在彈殼外壁刻下細小蘭紋,
像給每一顆死亡都打上商標。
他扔下槍,拾起自己的相機,
鏡頭正對那團仍在蠕動的花根,
“哢嚓”——
閃光燈亮起瞬間,
根須集體收縮,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吱——”,
然後“噗”一聲化為一灘白色黏液,
像被快門聲嚇死。
十七)
黑子用鼻尖拱他手,
溫熱觸感把蕭牧從短暫失神拉回。
兵站外,暮色正一層層疊加,
像給世界貼滿不透風的封條。
他把相機卡取出,換一張新的,
舊卡塞進防水袋,貼胸收好——
如果今天死在這兒,
至少留下第一張“花人”遺照。
【▲】防水袋內側,還有一張更小的tf卡——裡麵是他母親臨終前最後14秒的微信語音:
“小城,彆恨山,山隻是……想讓人回家。”
他當時沒回,因為部隊正在封控。如今他把兩張卡疊在一起,像把母親與哀牢山同時按進心臟。
背包上肩,他蹲身抱住黑子,
掌心觸到犬胸急速起伏,
“彆怕,老夥計,
剛才那隻是序章,
真正的哀牢山,
還在前麵。”
黑子舔他手背,
舌頭粗糙,卻帶著唯一活著的溫度。
十八)
踏出平房那一刻,
城城回頭,
看見月光從破屋頂漏下,
正好照在那灘白色黏液上,
黏液表麵緩緩浮起一枚淡蘭形印記,
像給他打出一張“通行證”,
也像給他蓋上一個
無法洗掉的
“入境章”。
【▲】印記邊緣,以每30秒一次的頻率,發出極輕的“哢嗒”聲——像給心跳上膛。城城數到第七聲時,黑子忽然豎耳,望向山脊。那裡,雲層裂開一道縫隙,露出更高處的雪線,雪線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像一柄倒懸的刀。
——本章終——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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