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如乳白色的潮水,在林間緩緩流動,將一切輪廓柔化、模糊化。能見度不足十米,樹木在霧中若隱若現,像是蟄伏的巨獸。黑子喉嚨裡發出的低吼聲低沉而持續,這是它極少表現出來的高度警覺狀態。
城城的手指輕輕搭在扳機護環上,沒有立即打開保險——在情況未明前,不必要的聲響可能暴露位置。他緩慢蹲下身,與黑子並肩,透過霧靄凝視那個人形輪廓。
輪廓逐漸清晰,是一個高大瘦削的男人身影,穿著深色衝鋒衣,背著一個專業登山包,手裡握著一根登山杖。那人走得很慢,步伐卻異常穩健,仿佛對這片山林極為熟悉。
當雙方距離縮短到五米左右時,蕭牧終於開口:“站住!說明你的來意!”他的聲音在濃霧中顯得有些悶,但足夠清晰。
那人應聲停下,緩緩舉起雙手,表示沒有敵意。“我沒有惡意。”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我叫秦川,是一名植物學家。在這山裡做野外調查。”
城城沒有放鬆警惕:“這季節很少有人進哀牢山深處。你的研究所有介紹信嗎?”
名叫秦川的男人慢慢從胸前口袋掏出一個證件夾,扔了過來。蕭牧示意黑子保持警戒,自己小心地撿起證件。證件顯示秦川確實是省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員,專業方向是稀有植物保護。
“你怎麼會獨自在這裡?”城城將證件扔回去,問道。他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對方——四十歲上下,麵容瘦削,眼神深邃,嘴角有兩道深深的紋路,顯得嚴肅而陰鬱。
秦川收起證件,指了指身後的方向:“我的小隊三天前遇到塌方,我們走散了。我在找他們的途中迷了路,今早聽到這邊有動靜,就順著聲音找了過來。”他的解釋合情合理,但城城注意到他在說話時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登山杖。
黑子仍然低吼著,頸毛豎立,這是它極少對陌生人表現出的反應。城城深知黑子的直覺往往比人類的判斷更準確。
“你的研究方向是?”蕭牧看似隨意地問道,同時觀察著對方的微表情。
“蘭科植物,特彆是哀牢山特有的稀有品種。”秦川的回答很快,幾乎不假思索,“這山裡有一種極為罕見的‘鬼蘭’,我這次就是為它而來。”
“鬼蘭?”蕭牧心中一動,但表麵不動聲色,“沒聽說過。”
秦川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很少有人知道。它隻生長在特定的山穀中,對環境要求極為苛刻。”他頓了頓,補充道,“民間傳說它又叫做‘幽冥之花’。”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城城感到自己的心跳微微加速,但多年的軍事訓練讓他保持了外表的平靜。黑子似乎也感知到了氣氛的變化,低吼聲變得更加警告性。
“有意思的名字。”城城淡淡地說,“你為什麼對它這麼感興趣?”
秦川的目光變得遙遠:“它不僅具有極高的科研價值,還可能含有特殊的藥用成分。據說...”他忽然停住,搖了搖頭,“不過這些都是未經證實的傳說罷了。”
城城注意到秦川在說這些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登山杖上的一個刻痕,那似乎是一個特殊的符號——與林慕青筆記本上的某個標記十分相似。
“你要往哪個方向去?”城城轉變了話題。
秦川指向東南方:“我記得那邊有一個山穀,可能適合蘭科植物生長。你呢?”
“西北方,鬼哭穀。”城城故意說出真實目的地,觀察對方的反應。
秦川的瞳孔微微收縮,雖然隻有一瞬,但沒能逃過城城的眼睛。“鬼哭穀...”他低聲重複,聲音裡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那裡很危險。地形複雜,而且...據說有一些不尋常的傳聞。”
“什麼傳聞?”
秦川猶豫了一下:“當地人說那裡是‘有去無回’之地,夜晚會聽到奇怪的哭聲,有人甚至聲稱看到過...超自然現象。”他苦笑了一下,“當然,作為科研人員,我不信這些,但那裡的地質條件確實很不穩定,容易發生塌方和落石。”
城城點點頭:“謝謝提醒,我會小心的。”他決定暫時不與這個陌生人同行,“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裡分道揚鑣吧。祝你好運找到你的隊友。”
秦川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恢複平靜:“也祝你好運。如果...如果你在鬼哭穀看到任何特殊的蘭花,能記錄下來嗎?這對我的研究很重要。”他從包裡拿出一個衛星信標,“這個可以保持聯係,山裡普通手機沒有信號。”
城城猶豫了一下,接過信標:“如果有發現,我會聯係你。”
兩人簡短告彆,秦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濃霧中。城城站在原地,直到完全聽不到對方的腳步聲,才稍微放鬆下來。
黑子仍然盯著秦川離開的方向,低吼聲漸漸停止,但耳朵仍然豎立著,表明它依然保持警惕。
“你不喜歡他,是吧老夥計?”城城蹲下身,撫摸著黑子的頭,“我也不喜歡。他出現得太巧合了,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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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秦川提到“鬼蘭”時的眼神太過熾熱,幾乎是一種執念。更讓城城起疑的是,作為一個與隊友失散的科研人員,秦川的表現太過冷靜和有條理,身上也沒有任何受傷或疲憊的跡象。他的裝備過於精良,甚至城城牧這個有備而來的前軍人還要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