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山洞逃亡
那兩點幽綠的、如同兩團在地獄深處燃燒了千百年的鬼火般的蛇眼,帶著冰冷刺骨的殘忍,以及高等捕食者審視獵物時特有的、近乎戲謔的漠然,驟然鎖定過來的瞬間,整個溶洞的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空氣中彌漫的腥膻氣味驟然濃烈了數倍,那是一種混合了暗河淤泥的腐臭、巨蛇自身鱗片分泌的粘液腥氣,以及某種令人牙齒發酸的、仿佛能凍結血液的原始殺意的味道,鑽入鼻腔後直衝天靈蓋,讓人胃裡翻江倒海。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高壓電擊穿,瞬間壓倒了所有因目睹這超自然巨物而產生的震驚、茫然與深入骨髓的恐懼。秦川的瞳孔在那幽綠目光的注視下劇烈收縮,渾身的汗毛如同鋼針般倒豎,皮膚下的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這不是普通的蛇,它的眼睛裡沒有野獸的混沌,隻有一種曆經歲月沉澱的、洞悉生死的冷酷,仿佛他們四個渺小的人類,不過是它儲存已久的儲備糧。
“跑——!!!”
秦川發出一聲幾乎撕裂聲帶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怒吼,這聲音如同驚雷炸響,悍然打破了溶洞內令人窒息的死寂!那吼聲裡混雜著極致的恐懼、決絕的求生欲,還有一絲為了掩護同伴而強行壓下的顫抖,在空曠的溶洞中來回激蕩,震得頭頂的鐘乳石簌簌掉落細小的石屑。
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任何猶豫!四人一犬如同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身體先於意識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城城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劇烈地跳動著,幾乎要衝破胸腔,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與急促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瀕死的節奏。七月的尖叫卡在喉嚨裡,化作一聲破碎的嗚咽,她的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全憑求生的意誌支撐著身體轉向,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小雅的臉色瞬間褪儘所有血色,嘴唇抿成一條慘白的直線,剛才還緊握著手電筒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指節凸起。她沒有尖叫,也沒有猶豫,轉身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瞥見那團陰影中隱約閃過的、覆蓋著厚重鱗片的軀體,那鱗片在微弱的光線中反射出幽冷的光澤,如同最堅硬的鎧甲,讓她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黑子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左後腿的傷口在轉身時被牽扯,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它忍不住打了個踉蹌。但那來自黑暗中的、如同實質般的殺意太過濃烈,濃烈到讓這隻經曆過無數險境的軍犬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它不敢有絲毫停留,僅憑三條腿拚命地蹬踏地麵,爪子在濕滑的岩石上劃出刺耳的抓痕,緊緊跟在城城腳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急促的喘息,鼻子裡噴出的熱氣混合著空氣中的腥氣,格外難聞。
他們朝著來時的、那條此刻顯得無比親切和珍貴的狹窄通道,亡命狂奔!什麼近在咫尺的出口光亮,什麼苦苦追尋的希望,在身後那逐漸從陰影中顯露出部分龐然身軀的恐怖捕食者麵前,都瞬間化為了遙不可及、蒼白無力的幻影!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字——逃!必須逃!逃得越快越好!
幾乎在他們腳步邁動、鞋底摩擦濕滑岩石發出刺耳聲響的同時,身後的黑暗中傳來一聲低沉卻仿佛能直接震蕩靈魂的嘶鳴!“嘶昂——”,那聲音不似任何已知生物,帶著一種古老而蠻荒的氣息,仿佛來自地球誕生之初的混沌年代,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緊接著,是巨大而密集的鱗片摩擦粗糙岩石發出的、令人頭皮發麻、牙根酸軟的“沙沙——轟隆——”聲響,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仿佛一整列滿載著鋼鐵的列車正在隧道中強行啟動,帶著無可阻擋的氣勢,朝著他們碾壓而來!
那條潛伏在暗河之中的變異巨蛇,被驚動了,它動了!
城城一邊沿著狹窄通道拚命向前衝,一邊手忙腳亂地、幾乎是粗暴地將剩下的兩發如同生命之火般珍貴的信號彈和那把沉甸甸的信號槍,死死塞進背包最深處,拉緊拉鏈時,手指因為緊張而不停地顫抖,好幾次都沒能準確對準拉鏈齒。這是他們此刻唯一的依仗,是絕境中或許能創造奇跡的希望,他不能讓它們在混亂中遺失,更不能讓它們被巨蛇的攻擊損毀。背包的肩帶深深勒進肩膀,帶來一陣刺痛,但他完全顧不上,隻是拚儘全力擺動雙臂,帶動沉重的身體向前衝。
通道異常狹窄,最窄處僅能容納一人勉強通過,這在一定程度上限製了巨蛇那龐大到令人絕望的身軀的移動速度,但也讓這場突如其來的逃亡變得更加混亂、擁擠和驚險萬分。他們四個人幾乎是首尾相接,稍有不慎就會碰撞在一起,摔倒在地——而在這種時候摔倒,就意味著死亡。
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後傳來的、如同小型地震般持續不斷的震動,腳下的岩石都在微微顫抖,細小的碎石從岩壁上剝落,砸在他們的背上、頭上,帶來一陣陣鈍痛。一股混合著濃烈腥風和水汽的、如同實質般的壓迫感,如同海嘯般從背後席卷而來,越來越近,幾乎要拍打在他們的後背上!空氣被急速追來的巨大物體排開,形成一股強大的吸力,讓他們奔跑的阻力倍增,每向前邁出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時多幾倍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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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再快點!它要追上來了!快啊!”七月帶著無法抑製的哭腔尖聲叫道,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得尖銳刺耳,幾乎不成調。她能感覺到自己後頸的寒毛全部豎起,一種冰冷的、仿佛蛇信子即將舔舐到皮膚的觸感讓她幾近崩潰,眼淚和汗水混雜在一起,順著臉頰滑落,模糊了視線。她隻能下意識地跟著前麵小雅的背影,拚命擺動雙腿,腳下的岩石濕滑無比,好幾次都差點滑倒,全憑本能抓住身邊的岩壁才勉強穩住身形,手掌卻被岩石上的棱角劃破,火辣辣地疼。
秦川主動留在最後斷後,他的後背仿佛能感受到巨蛇那冰冷的氣息,每一次呼吸都能吸入大量的腥膻味,讓他胃裡陣陣翻騰。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那巨大而堅韌的身軀強行擠過狹窄通道時,兩側岩壁不堪重負發出的、令人膽寒的“哢嚓哢嚓”的崩裂聲,碎石和粉塵如同雨點般從頭頂落下,砸得他頭破血流也渾然不覺。
他知道自己必須保持清醒,必須為同伴爭取更多的時間。他冒險回頭瞥了一眼,僅僅隻是一眼,那景象就足以成為永恒的噩夢,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無論如何也無法抹去——在手電筒劇烈晃動的、蒼白的光柱下,一個布滿漆黑厚重鱗片、反射著幽冷光澤、大小堪比小型貨車車頭的巨大三角形蛇頭,正以一種與其體型不符的驚人速度迫近!
那鱗片層層疊疊,如同中世紀騎士的鎧甲,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邊緣鋒利,在摩擦中閃爍著危險的寒光。那張足以輕鬆吞下一輛小型汽車的恐怖巨口已然張開,露出如同慘白彎刀般、長達半尺的毒牙,毒牙尖端滴淌著粘稠的、泛著黃綠色的涎液,落在岩石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竟然將堅硬的岩石腐蝕出一個個小小的坑洞!猩紅分叉的信子如同死亡的旗幟般高速吞吐著,發出“嘶嘶”的破空聲,帶著一股能熏暈人的、濃鬱的腐肉氣息,那氣息仿佛來自屍山血海,讓人幾欲作嘔。
“它太快了!體型太大了!這樣直線逃跑根本甩不掉它!我們會被追上的!”秦川的聲音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和無力感,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澆頭,讓他渾身冰冷。他能感覺到巨蛇的速度越來越快,那股壓迫感越來越強,仿佛下一秒,那鋒利的毒牙就會刺穿他的後背,將他拖入無邊的黑暗和痛苦之中。他甚至已經開始想象自己被巨蛇吞噬的場景,那種骨頭被碾碎、血肉被撕裂的劇痛,讓他渾身都在顫抖。
就在這千鈞一發、死神鐮刀幾乎已經觸及喉嚨的致命時刻,跑在前麵的小雅突然猛地停下了腳步!她霍然轉身,竟然直麵那疾追而來的、如同洪荒巨獸般的恐怖蛇頭!她臉上早已沒有了絲毫血色,蒼白得如同覆蓋了一層寒霜,嘴唇因極度恐懼而微微顫抖,身體也控製不住地哆嗦著,但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此刻卻燃燒著一種異常決絕、近乎瘋狂的火焰!
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一旦退縮,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她幾乎是顫抖著、卻又無比迅速地,將那個用探險隊前輩腿骨打磨而成的、觸手冰涼的骨哨,猛地塞進自己嘴裡!那骨哨帶著一股淡淡的、古老的骨質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味蕾。
然後,她鼓起胸腔裡所有的、甚至是透支生命潛力換來的空氣,用儘全身每一絲力氣,不顧一切地吹響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尖銳、高亢到幾乎能撕裂靈魂的極限頻率!
“咻——!!!!!!”
那聲音仿佛一根燒紅的鋼針,瞬間刺穿了溶洞內所有的嘈雜,直鑽每個人的耳膜深處!連城城、秦川和七月都感到一陣劇烈的、如同腦仁被攪動般的頭痛和強烈的惡心反胃感,耳內嗡嗡作響,仿佛有無數隻蜜蜂在瘋狂飛舞。城城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七月更是直接蹲下身,雙手死死堵住耳朵,眼淚流得更凶了;秦川也感到一陣眩暈,但他強撐著沒有倒下,目光緊緊盯著小雅,心中充滿了震驚和敬佩。
然而,這針對性的高頻聲波,效果立竿見影!
那正以恐怖速度追來的變異巨蛇,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滯,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當頭擊中!它發出一聲混合著極度痛苦與暴怒的、更加高亢刺耳的嘶鳴:“嘶嘎——!!!”那聲音震得整個通道都在嗡嗡作響,仿佛要崩塌一般。它那巨大的、原本充滿冰冷殺意的蛇頭開始瘋狂地、毫無規律地左右擺動起來,猛烈地撞擊在兩側的岩壁上,“轟隆!轟隆!”巨大的撞擊聲不絕於耳,砸得碎石紛飛,煙塵彌漫!
它似乎對這特定的、蘊含著某種克製能量的高頻聲波極其敏感和厭惡,這聲音對它高度發達的感官神經係統造成了強烈的、難以忍受的刺激和乾擾!它的眼睛裡充滿了痛苦和狂怒,原本冰冷的幽綠光芒變得渾濁而狂暴,龐大的身軀在通道中扭曲、翻滾,試圖擺脫這令它痛苦不堪的聲波。它那勢不可擋的追擊速度,明顯地為之一頓,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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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骨哨有用!小雅!快!繼續吹!不要停!”城城看到希望,心中湧起一股狂喜,他一邊繼續向前跑,一邊回頭聲嘶力竭地大喊,聲音因激動和缺氧而變形,喉嚨裡傳來一陣火燒火燎的疼痛。他知道,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必須抓住這寶貴的時間,儘可能地拉開與巨蛇的距離。
小雅聽到喊聲,不敢有絲毫停歇。儘管每一次吹奏都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陣陣發黑,胸口因過度換氣和用力而火辣辣地疼痛,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她甚至感覺到嘴角有一絲鹹腥的液體滲出,那是用力過猛導致毛細血管破裂流出的血絲,混合著唾液,順著下巴滴落,落在胸前的衣服上,暈開一小片暗紅色的痕跡!但她依舊死死含著骨哨,用顫抖的身體支撐著,持續不斷地吹出那救命的、卻也消耗生命的尖銳音波!
她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堅持住!再堅持一會兒!為同伴們爭取更多的時間!哪怕耗儘自己所有的力氣,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不能放棄!
秦川趁機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拉起幾乎脫力的小雅,半攙半抱著她,感受著她身體的顫抖和虛弱,心中一陣酸楚。“撐住!我們馬上就能擺脫它了!”他在小雅耳邊大聲喊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城城和七月也放慢了腳步,回頭接應,四人一犬再次爆發出驚人的潛能,沿著通道向前亡命狂奔!
骨哨的乾擾,為他們爭取到了寶貴到足以決定生死的幾十秒時間!這幾十秒,在平時或許轉瞬即逝,但在這一刻,卻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而珍貴。他們拚命跑出了這條狹窄的通道,重新回到了那片相對開闊、地麵上覆蓋著暗紅色“血藻”菌毯、岩壁上附著著冰冷偵察設備的區域。
腳下的“血藻”菌毯依舊粘稠濕滑,踩在上麵如同踩在融化的瀝青上,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響,讓人極不舒服。岩壁上的偵察設備依舊閃爍著微弱的紅光,如同一隻隻窺視的眼睛,記錄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切。但他們根本不敢有任何停留,甚至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而是憑借著求生的本能,朝著另一個方向,一條之前因為目標明確而忽略了的、更加狹窄、陰暗、仿佛通向地獄更深處的岔路,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
身後,巨蛇那飽含痛苦與暴怒的嘶鳴聲,以及它那龐大身軀瘋狂撞擊、開拓通道發出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響不斷傳來,震得整個山洞都在瑟瑟發抖!那嘶鳴聲越來越狂躁,越來越憤怒,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乾擾徹底激怒了。它正在用純粹的力量,強行擴大、碾碎阻礙它追擊的岩壁,“哢嚓哢嚓”的崩裂聲不絕於耳,大量的碎石和泥土從通道上方掉落,仿佛隨時都會將通道徹底堵死——但也可能,是將他們徹底掩埋!
巨蛇緊追不舍的決心昭然若揭,它似乎認定了他們這幾個渺小的獵物,不將他們吞噬,絕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