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市場依舊是人聲鼎沸,煙火氣十足。蔣琦的攤位前,經過“婦女之友”名號的發酵,人氣更是旺了不少,尤其是多了許多特意前來谘詢的女性顧客,搞得清風道長這位“首席捧哏”忙前忙後,臉上笑開了花,收錢收到手軟。
蔣琦倒是依舊那副雷打不動的平靜模樣,對於前來問卦求解的大嬸大媽們,多是言簡意賅,直指要害,偶爾隨手調整一下她們隨身佩戴的小飾品方位,便能讓人感覺豁然開朗,效果立竿見影。
就在這看似尋常的下午,人群忽然一陣輕微的騷動,自發地向兩邊分開。隻見一個穿著藏青色道袍、頭戴混元巾、留著山羊胡、手持一杆白幡,上書“鐵口直斷,麻衣神相”的中年道士,在一胖一瘦兩個學徒的簇擁下,龍行虎步般地走了過來。
這道士麵色倨傲,眼神睥睨,目光掃過蔣琦那簡陋的攤位和年輕的過分的麵容時,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絲輕蔑和挑釁。
來者不善。
清風道長正唾沫橫飛地跟一位大媽吹噓蔣琦前天如何一眼看破她家孫子夜啼的根源是床頭掛了個風鈴,見到這陣仗,聲音戛然而止,下意識地往蔣琦身邊縮了縮,低聲道:“蔣大師,是‘黑心胡’胡為子!這老小子在城南古玩街那邊擺攤,心眼小,手段黑,專乾砸人飯碗的缺德事!肯定是聽說您這兒生意好,來找茬了!”
蔣琦抬眸,淡淡地瞥了那胡為子一眼,便收回目光,繼續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中那枚用來壓攤布的五帝錢,仿佛來的隻是空氣。
胡為子見蔣琦這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態度,山羊胡氣得翹了翹。他走到蔣琦攤位正前方三米處站定,故意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一股拿腔拿調的油膩:
“無量天尊!貧道胡為子,雲遊至此,見此地人氣鼎盛,原是同行道友在此濟世度人,善哉善哉。”他嘴上說著客套話,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在蔣琦身上刮來刮去,“不過嘛,貧道觀道友年紀輕輕,攤前卻多是女善信,且多是詢問家宅姻緣之事…嗬嗬,年輕人,腳踏實地才好,莫要為了些許黃白之物,走了歪路,用了些上不得台麵的‘小巧’,敗壞了我們玄學界的名聲!”
這話夾槍帶棒,陰損至極,暗指蔣琦用的是哄騙女人的下三濫手段。
周圍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嗅到了火藥味,目光在蔣琦和胡為子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好奇和興奮。看熱鬨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大師鬥法這種戲碼!
清風道長氣得臉都紅了,跳出來就想罵街,被蔣琦一個眼神製止了。
蔣琦這才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無波,如同看跳梁小醜般看著胡為子,淡淡道:“大道三千,各憑本事。自己無能,便覺他人取巧。閣下若無事,便請讓開,莫要擋了真正問卦之人的路。”
“你!”胡為子被蔣琦這軟釘子頂得胸口一悶,尤其那句“自己無能”更是戳了他的肺管子!他今日就是受了張揚的重金委托,專門來砸場子,讓蔣琦當眾出個大醜的!
“好好好!好個牙尖嘴利的小輩!”胡為子怒極反笑,“既然你自稱有本事,那敢不敢與貧道切磋一二?也讓諸位善信看看,什麼是真本事,什麼是嘩眾取寵!”
他也不等蔣琦回答,自顧自地對周圍人群拱了拱手:“今日貧道便借貴寶地,布一個小小‘聚氣局’,為諸位增福添運!也請這位…小道友品評品評!”
說完,他猛地從寬大的道袍袖子裡掏出四麵巴掌大小、顏色各異、畫著詭異符文的三角小旗,口中念念有詞,腳步踏著一種奇怪的方位,手腕一抖!
“嗖嗖嗖嗖!”
四麵小旗精準地插在了蔣琦攤位周圍的四個角落,形成一個無形的四邊形,恰好將蔣琦的攤位包圍在中心!
旗子落地的瞬間,圍觀人群沒什麼感覺,但身處局中的清風道長猛地打了個寒顫,隻覺得一股陰冷、滯澀、讓人心煩意亂的氣息瞬間籠罩下來,仿佛空氣都變得粘稠了,呼吸都有些不暢!攤位上那幾枚用來占卜的銅錢,甚至微微顫動起來,發出極其輕微的嗡鳴!
“嘶…是‘四象鎖運局’的變種!這黑心胡好毒的手段!”清風道長見識還是有的,臉色頓時煞白,低聲對蔣琦道,“這局不會傷人,但能極大程度地擾亂氣場,讓人心神不寧,思維混亂,甚至口不擇言!他是想逼您當眾出醜算錯卦,或者失態發脾氣!”
胡為子看著旗陣已成,臉上露出得意的陰笑,假惺惺道:“小道友,感覺如何?貧道這‘四象聚運陣’氣場是否過於沛然?若是承受不住,認個輸,貧道便收了去,免得…傷了你根基,嗬嗬嗬。”
他這話更是惡毒,看似關心,實則是逼蔣琦認輸或者硬扛出醜。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蔣琦身上。
然而,蔣琦依舊穩坐釣魚台,甚至連表情都沒變一下。那能影響清風道長的紊亂氣場,於他而言,如同清風拂麵。
他甚至還有閒心端起旁邊的保溫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枸杞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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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蔣琦放下保溫杯,語氣裡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無聊?
胡為子臉上的笑容一僵。
蔣琦的目光甚至都沒看那四麵作妖的小旗,反而落在胡為子那件看似嶄新的道袍袖口處,那裡沾著一點極其細微的、不起眼的暗紅色粉末。
“巽位旗符文第三筆刻意畫錯,坤位旗材質含陰鐵過多,離位旗朱砂混了雞冠血卻比例失衡,坎位旗…嗬,乾脆用了墳頭柳木。”蔣琦語速平穩,如同在點評一道難吃的菜,“東拚西湊,漏洞百出。就憑這破爛玩意兒,也想鎖我的運?”
他每說一句,胡為子的臉色就白一分,眼睛就瞪大一分,如同見了鬼一樣!蔣琦說的,全是他為了增強效果又節省成本而偷偷做的手腳!甚至那墳頭柳木,是他昨晚才偷偷去亂葬崗砍的!他怎麼可能一眼就看穿?!
不等胡為子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蔣琦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