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青春洋溢的大學校園，蔣琦雙手插兜，晃悠著回到了老城區。相比於cbd的冰冷玻璃幕牆和大學城的喧囂活力，這片充滿煙火氣的舊街巷總能讓他更放鬆。
“婉轉花語”的招牌在夕陽下透著暖光。還沒走到門口，一個矮墩墩的小身影就炮彈似的從店裡衝了出來，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蔣叔叔！”奶聲奶氣的呼喊，帶著毫不掩飾的歡喜。是小寶。
“哎喲喂，小胖砸，今天吃啥了，勁兒見長啊。”蔣琦笑著彎腰，單手就把小家夥撈了起來，架在肩膀上。小寶興奮地咯咯直笑，小手緊緊抓著他的頭發。
蘇婉係著素雅的圍裙，正站在店門口給一桶新鮮百合剪枝，看到這一幕，溫婉的臉上自然而然地漾開笑意：“來了？店裡剛到了一批洋牡丹，開得正好。”
“嗯，聞著香味就來了。”蔣琦扛著小寶走進花店，深深吸了一口混合著各種花香和泥土清香的空氣，感覺在秦鼎國際被那些精英氣和香水味醃入味的肺葉都被洗滌了一遍，“還是你這兒待著舒坦。”
他把小寶放下來，小家夥卻不肯離開，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屁股後麵。蔣琦也懶得管，自顧自地熟門熟路走到小廚房，掀開灶台上的砂鍋蓋子——裡麵果然咕嘟著香氣四溢的玉米排骨湯。
“謔，蘇老板，夥食標準可以啊。”他一點也不見外地拿勺子嘗了一口，燙得直嗦嘴，“鹹淡正好，優秀！”
蘇婉看著他這副反客為主的賴皮樣，忍不住輕笑搖頭：“你就不能等擺上桌再吃？洗手去。”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蔣琦嘴上這麼說，還是晃去洗了手，然後很自然地接過蘇婉手裡的活，“你去歇著，這玩意兒咋弄？剪多長？”
他一個大男人，拿著花剪，對著嬌嫩的花朵，動作卻意外地不那麼笨拙。體內《純陽再生訣》運轉，對植物的生機感知尤為敏銳，下手又穩又準，修剪出來的花枝甚至比蘇婉弄的還要精神幾分。
蘇婉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還會這個？”
“哥不會的多了，但會的都是精華。”蔣琦大言不慚，手下不停，很快幫她處理完了一桶花。小寶就蹲在旁邊，仰著小腦袋，一臉崇拜地看著蔣琦，仿佛他做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晚飯就在花店後麵的小客廳裡吃。簡單的三菜一湯，卻充滿了家的味道。蔣琦風卷殘雲，吃得毫不客氣，時不時還跟小寶搶塊排骨，逗得小家夥哇哇叫又哈哈大笑。
蘇婉看著這一大一小鬨騰，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她安靜地吃著飯，偶爾給蔣琦夾一筷子菜，或者擦掉小寶臉上的飯粒。
“最近…工作還順利嗎？”蘇婉輕聲問。
“就那樣唄，忽悠忽悠那幫精英，給他們挪挪桌子換換花，再順便給冰山總裁紮幾針。”蔣琦扒拉著飯，含糊不清地說。
蘇婉知道他在秦冰公司做事，但具體細節不清楚，聽他說得有趣，也隻是笑笑：“能幫到人就好。”
吃完飯，蔣琦主動承包了刷碗的活兒。蘇婉則在客廳裡輔導小寶做幼兒園的手工作業——用樹葉貼畫。
蔣琦洗完碗出來，看到小寶正對著幾片樹葉和膠水發愁，蘇婉耐心地講解著，小家夥卻還是似懂非懂。
“笨死了，這有啥難的。”蔣琦湊過去，大手一抓，幾片不同形狀的樹葉在他手裡擺弄了幾下，又拿起膠水“啪啪”幾點，很快，一隻活靈活現的小鬆鼠貼畫就出現在了卡紙上，尾巴翹得老高。
“哇！蔣叔叔好厲害！”小寶的眼睛瞬間亮了，拿著貼畫愛不釋手。
蘇婉也訝異於他的巧手和創意，看著蔣琦那副“快誇我”的得意表情，忍不住又笑了。
這樣溫馨的日常，幾乎每隔一兩天就會上演一次。蔣琦來得越來越勤，待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有時是飯點準時出現，有時是下午溜達過來幫忙搬搬花盆、修理一下店裡壞掉的架子他總能找到最省力最巧妙的方法修好），有時就是單純地往店裡的小沙發上一癱，看著蘇婉忙碌，和小寶鬥嘴。
然而，這片溫馨並非無人注意。老街坊鄰裡，抬頭不見低頭見，蔣琦這麼個高大顯眼、氣質獨特的男人頻繁出入一個單身帶娃女人的花店，難免惹來一些閒話。
隔壁開雜貨鋪的王大媽過來買一把艾草，正好看到蔣琦扛著小寶在店裡幫忙給一盆發財樹換土，蘇婉在一旁笑著遞工具，那畫麵像極了一家三口。
王大媽付了錢，眼神在蔣琦和蘇婉之間瞟了幾個來回，壓低聲音對蘇婉說：“小婉啊，這小夥子…常來啊？”
蘇婉臉微微一熱：“嗯…他是我朋友，常來幫忙。”
“哦…朋友啊…”王大媽拉長了語調，眼神意味深長，“小夥子看著挺精神，是做什麼的呀？靠譜嗎？你這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容易，可得看準了…”
聲音不大，但蔣琦耳朵多尖，聽得一清二楚。他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王大媽走後，又有幾個街坊鄰居以各種借口來店裡轉了一圈，目光或多或少都在蔣琦身上打轉。蘇婉應對得體，但笑容裡多少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和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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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琦沒說什麼，繼續逗著小寶玩。但等到傍晚，他離開花店，卻沒有立刻回家，而是雙手插兜，看似隨意地在附近巷子裡晃悠了一圈。
他走到巷口那幾個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眼神不時瞟向花店方向的老太太身邊，腳步停了一下。
其中一個正是王大媽。
蔣琦什麼都沒說，隻是目光淡淡地掃過她們，最後落在王大媽旁邊那個正在玩彈珠的小孫子身上。
他蹲下身，對著那小男孩笑了笑，手指看似無意地在地麵上某個方位劃了一下。
那小男孩手裡的彈珠本來滾向一邊，卻突然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撥動了一下，滴溜溜轉了個彎，精準地滾進了旁邊的下水道縫隙裡，沒影了。
小男孩一愣，“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王大媽趕緊哄孫子：“哎喲乖乖，不哭不哭，奶奶再給你買！”
蔣琦站起身，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目光再次掃過那幾個臉色微變的老太太，語氣平淡地說：“老太太們，年紀大了，曬曬太陽挺好。彆老盯著彆人家看，費眼睛，也…費運氣。”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王大媽幾人麵麵相覷，看著哭鬨的孫子和蔣琦消失的背影，忽然覺得後脖頸有點發涼。她們這種年紀的人，多少有點迷信，蔣琦那話裡的暗示和剛才彈珠詭異的消失，讓她們心裡直打鼓。
“這小夥子…邪性…”走了，回家做飯去…少嚼舌根子…”
之後幾天，關於蘇婉花店的閒言碎語果然少了很多。至少，再沒人敢明目張膽地跑到店門口去指指點點了。
蘇婉也隱約感覺到了這種變化，雖然不明所以，但樂得清靜。她看著店裡正在笨手笨腳幫小寶給一盆多肉澆水、卻被濺了一身水花的蔣琦，眼神愈發溫柔複雜。
她不是感覺不到蔣琦的特殊，也不是察覺不到鄰裡的目光和那些未儘的言語。但這份突如其來的溫暖和守護，對她和小寶而言，如同久旱甘霖，她…舍不得推開。
隻是，看著蔣琦那看似不著調卻總能解決一切問題的背影，她心裡那根名為“顧慮”的弦，也始終緊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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