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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入夥(2 / 2)

沒跑多遠,一顆流彈擦著他的胳膊過去,又鑽進了他的右肩,疼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泥水裡。

他不敢停。洋人嘰裡呱啦的喊叫聲就在身後,他背著師父,深一腳淺一腳地跑,直到跑出蘆葦蕩,看見前麵一片亂葬崗。

那地方堆著不少無主的屍體,野狗在旁邊啃得正歡,腐臭味能嗆得人暈過去。

慶雲實在跑不動了,把師父的屍體藏在兩具破棺木中間,用刀刃挖出來個深坑,勉勉強強掩埋了師父,沒敢立碑,隻在墳前楔了一節枯木。

做完這些,慶雲已經耗儘了所有的氣力。他蜷在一堆乾草裡,傷口的血還在流,冷風吹得他渾身打顫,意識一點點模糊下去。

他在亂葬崗躺了三天三夜。餓了就抓一把地上的草根,塞進嘴裡,傷口腫得老高,疼得他連動一下都費勁。

第三天傍晚,他聽見遠處有鈴鐺響,是貨郎的聲音。慶雲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鈴鐺響的方向喊了一聲“救命”,就昏了過去。

救他的貨郎姓張,是個五十來歲的老漢,挑著一副貨郎擔,走南闖北討生活。

張老漢見他還有氣,就把他扶到貨郎擔旁邊,喂了他幾口熱米湯,又從擔子裡翻出些草藥,嚼爛了敷在他的傷口上。

慶雲福大命大,緩醒了過來。

“小夥子,你這是遭了啥罪?”張老漢問他。

劉慶雲斷斷續續,照直說了自己的事,張老漢歎了口氣:“庚子年啊,這世道,苦了你們這些漢子。”

在張老漢的小屋裡養了半個月傷。張老漢每天給他換藥、熬粥,還勸他:“河北你是不能待了,清廷和洋人還在抓義和團,你不如往東北走,那邊偏,管得鬆。”

慶雲想起母親生前說過,她有個弟弟在東北長春府的鐵路上做事,或許能投奔。

傷好得差不多了,慶雲給張老漢磕了三個頭,揣著張老漢給的兩個窩頭,就往東北方向去了。

那時候的火車還沒通全,從河北到東北,大部分路都得靠走。

慶雲一路乞討,白天躲著官差,就睡在破廟裡、草垛裡。晚上才敢出來趕路。

轉眼到了冬天,東北的風跟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他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棉襖早就破了,裡麵的棉絮露出來,凍得硬邦邦的。

走到錦州的時候,他看見一列拉煤的火車停在鐵軌上,心裡一橫,趁看守不注意,扒著火車的車廂門就爬了上去,躲進了煤堆裡。

煤堆裡又黑又冷,煤渣子硌得他渾身疼,冷風從車廂縫裡灌進來,凍得他牙齒打顫。

他縮在煤堆裡,不敢出聲,隻能緊緊抱著自己的身子。

火車開起來的時候,顛簸得厲害,煤渣子往他鼻子、耳朵裡鑽,他也不敢動。餓了就抓一把煤渣子旁邊的雪,咽下去解渴;困了就靠在煤堆上眯一會兒,一睜眼,睫毛上都結了霜。

不知道走了多久,火車在一個小站停下。

慶雲凍得快沒了知覺,手腳都麻木了,他掙紮著爬下車,剛落地就差點摔在地上。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渾身都是煤黑,隻有眼睛和牙齒是白的,頭發黏在一起,像塊硬邦邦的氈片,手上、腳上的凍瘡都破了,流膿水,一沾冷空氣就疼得鑽心。

這小站是盤山縣的,站台上沒幾個人。慶雲正想找個地方歇會兒,就聽見有人喊他:“劉慶雲?是你不?”

他抬頭一看,是個穿著粗布棉襖的漢子,臉上滿是風霜。是王老三,以前在義和團裡一起練過拳的霸縣同鄉。

王老三怎麼也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慶雲,拉著他的手就哭:“兄弟,我還以為你沒了!”

王老三因為義和團的事,也逃到了盤山縣,在小站做搬運工。

他把慶雲帶到自己住的棚戶區,給慶雲燒了鍋熱水,讓他洗了個澡,又找了件自己的舊棉襖給慶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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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彆往長春去了,”王老三說,“現在到處兵荒馬亂的,你連個信物都沒有,上哪找你舅去?你就在盤山住下吧,我給你找個活乾。”

慶雲聽了,心裡一陣酸,但也隻能認了。

他的身體還沒恢複好,乾不了重活兒。王老三認識鎮上一個畫匠,介紹他去了。那畫匠年紀大了,想找個幫手。慶雲小時候跟著村裡的先生學過幾筆,畫個門神、年畫還能應付。

他去了畫匠的鋪子,每天磨墨、調色,跟著老畫匠學畫神龕、畫八仙。

慶雲手巧,學得快,沒幾個月就能自己獨立畫了。他畫的門神,眼睛炯炯有神,手裡的鞭子像要飛出來似的;畫的八仙,神態各異,連衣服上的褶皺都畫得清清楚楚。鎮上的人都愛找他畫,說他畫得“活”。

後來老畫匠病了,鋪子開不下去,慶雲就自己找活乾。

畫匠鋪附近是個紙紮鋪,專門給人糊棚,紮靈人、靈馬,手藝好得很,就是沒徒弟。慶雲沒活計的時候就去鋪子裡打下手。

鋪子裡的掌櫃也姓王,王師傅看中了慶雲心靈手巧,讓他跟著學手藝。

紙紮活看著簡單,實則講究得很。紮骨架要用筆直的蘆葦,糊紙要用特製的皮紙,上色要調得勻,人物的眉眼、衣褶都得有講究。

王師傅脾氣倔,教徒弟格外嚴,慶雲手上被紮破了無數個口子,手指頭腫得像胡蘿卜,可他咬著牙沒叫過一聲苦。

慶雲糊的棚,棚線筆直,結實不起皮。大家都愛找他乾。

也有人找他紮紙紮,說是給老人送終用。慶雲以前沒紮過,但他手巧,想著師傅紮的樣子,自己琢磨著來。

紮紙人,他就先搭竹架子,再糊上彩紙,給紙人畫臉、穿紙衣服,連紙人的鞋都是一針一線縫的;紮紙馬,他就把竹條彎成馬的形狀,糊上黃紙,再畫上馬鬃、馬蹄,紮出來的馬昂首挺胸,跟真的一樣。

有一次,鎮上的李老太去世,她兒子找慶雲紮了一匹紙馬,下葬的時候,不少人都誇:“這馬紮得好,老太騎著走,肯定穩當。”

就這麼著,慶雲在盤山成了小有名氣的畫匠兼紙紮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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