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琴值乘北京的長途回來,給冬冬買了件短袖襯衫,粉色的,純棉的厚實料子,左胸還繡了個彩色的小鴨子。
冬冬穿著新衣服,站在姥姥家的柵欄門口,隔著柵欄喊雪玉,“快看,我的新半截袖,好看嗎?”
雪玉跑過來,輕輕摸著冬冬的袖口,“嘖嘖嘖,真好看,我也有……”
“那你咋不穿?”冬冬問雪玉。
“你乾啥呢?趕緊回來!”突然,院子裡一聲炸雷,雪玉渾身一哆嗦,回頭,雪豔目光凶狠的望著她。
雪玉什麼也沒說,趕緊往家跑。
過了一會兒,雪玉在柵欄外喊冬冬,她穿了一件新的寬肩背心,上麵印著小雞和小狗。
“你看我的是不是比你的好看?”雪玉問冬冬,“我有好多小鴨子,比你的多!”
冬冬深不以為然,“可是你的是個背心,好土啊……”她的話還沒說完。
雪豔在院子中央大聲說,“當然是小玉的好看,誰的都沒小玉的好看,小玉的最好看!”說完,還惡狠狠的瞪了冬冬一眼。
這時候,李慧琴抱著瑞豐出來,要去隔壁老史家串門子。冬冬看了雪玉一眼,連忙跑過去,跟在慧琴後頭,她想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冬雪也從屋裡跑出來,想和慧琴去老史家玩兒。
老史家和張義芝家中間隔著夏三爺的院子。
雪玉看著慧琴帶著孩子們穿過院子的時候,大喊雪豔,“二姐,冬冬她們去老史家了……”
老史家是外來戶,後蓋房子的時候,占了夏三爺家前院的一條園子地。這明擺著是欺負夏家不好意思撕破臉。
三爺向來好說話,德麟又是大隊書記,不好計較這些。可是孩子們的心裡裝了這件事兒,特彆是恩怨分明的雪豔,放話出來,“所有老夏家的孩子,不許和老史家的孩子玩兒!”
雪豔聽了雪玉的喊聲,一股無名之火升騰起來。一個箭步躥到院子裡,擋住了走在最後的冬雪的路。
冬雪嚇了一跳,趕緊收住腳步。
“你姓啥?我問你,”雪豔惡狠狠的盯著冬雪。
“我,我姓夏啊……”冬雪膽子小,嚇得哆哆嗦嗦了。
“你還知道你姓夏?我以為你姓劉呢!”雪豔上前逼近了一步,“我說話不好使,是不是?”
冬雪退了好幾步,和她們隔出距離,“我……不是……”
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惹著了這個二姐,雖說二姐平時也凶巴巴的,但還沒有這麼可怕過。
“我說沒說過,老夏家的孩子不許去老史家玩兒?”雪豔說著一步步逼近,一拳砸在冬雪的肩膀上。
“我和我舅媽去咋的?”冬雪吃了痛,眼淚在眼圈兒裡打著轉。
“喲嗬,這小丫頭片子還敢跟我頂嘴?”雪豔眼睛一瞪,往前湊了一步,唾沫星子差點噴到冬雪臉上,“你爹娘沒教你規矩啊?我看你就是欠揍!”
“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啊?”冬雪的眼眶紅紅的,卻還是硬著頭皮喊,“老史家又不是你家,你憑什麼不讓我們去?你就是欺負人!”
“我欺負人?”雪豔被噎了一下,隨即更生氣了,伸手又去推冬雪,“我今天就欺負你們了怎麼著?你個小崽子……”
慧琴聞聲轉身回過來,趕緊把冬雪往旁邊一拉,自己擋在了前麵,聲音也有點兒發顫:“雪豔,你彆動手啊,孩子犯了什麼錯,你衝我來。”
“姐,快跑……”冬冬看見慧琴擋住了冬雪,飛快的跑過來。
她鉚足了勁兒一直跑到冬雪身邊,拉起她的手,一刻不敢鬆懈的朝張義芝家跑,她知道,過了奶奶家的院門,雪豔就不會追過來了。
冬冬拉著冬雪一口氣跑回了張義芝家,蹲在牆根兒底下,喘粗氣。
冬雪還在抽搭,攥著小拳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硬是沒掉下來。
“冬冬,我要去找咱爸告狀!”冬雪咬著嘴唇說,“二姐太過分了,她憑什麼罵我們,還推我!”
慧琴抱著孩子緊跟著進了院子,看見倆孩子的狼狽樣子,歎了口氣,摸了摸冬雪的頭:“算了,你二姐就是那樣的人,出了名的胡攪蠻纏慣了,彆跟她一般見識。”
“不行!”冬雪梗著脖子,“我爸是她二叔,肯定會管她的!”
慧琴隻好點點頭,心裡卻還是有些不安。她怕這事鬨大了,以後更不好相處。
晚上,德昇和俊英來吃晚飯,順便接倆孩子回家。冬雪喘著粗氣,看見德昇,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爸!”
德昇看見冬雪哭成了小花貓,趕緊哄她:“冬雪,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是大爺家的二姐!”冬雪拉著德昇的衣角,抽抽搭搭地把事兒說了一遍,從雪豔罵她們,到打她,一字一句都沒落下。
德昇的臉色一點點兒沉了下來,眉頭皺得緊緊的。他知道雪豔跋扈,可沒想到她會對孩子們這麼過分。他摸了摸冬雪的頭,聲音儘量放得溫和:“冬雪,彆哭了,爸知道了,這就去找她說說。”
“去啥去,你是當叔的,倆孩子吵架,大人跟著摻和啥?”俊英看德昇的火氣上來了,趕緊壓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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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我倆加一起都大,她那麼高,就是欺負我倆小,她才不是孩子……”冬冬說著,哇哇大哭起來。
張義芝趕緊塞給冬冬兩塊糖,堵住了她的嘴。
德昇沒去找雪豔,雪豔卻主動找了德昇。
她站在張義芝家的院門外麵,喊德昇,“二叔,你出來,我和你說點事兒……”
德昇聽見喊聲,從屋裡出來。
“咋地了?”他說著話,就走到了夏三爺家的西山牆根兒底下。“有啥事兒啊?咋不進屋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