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罡看著淩子山等人那拙劣的表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罩著一層冰,也沒有說什麼,隻是默默地配合著還能動彈的隊員,將受重傷的同伴一一扶上車。
每個人的動作都很輕,像是怕驚擾了疲憊的戰友,連腳步聲都放得極緩。
淩子山愣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像是吃了黃連一般,又苦又澀,牙根恨得直癢癢,指節捏得發白,卻又不得不掛著一抹假笑,顯得格外僵硬,嘴角抽搐著。
直到趙罡等人的車隊緩緩駛離,消失在眼裡,淩子山臉上的假笑才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若有若無的陰冷,眼神裡閃過一絲狠戾,低聲啐了一口,不知在咒罵著什麼,聲音裡滿是怨毒。
“老大,咱們要不要……?”這時一個隊員湊到淩子山身邊,低聲下氣地試探著問道,話沒說完,就被淩子山帶著怒火的眼神打斷,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淩子山二話不說,揚手就重重甩了他一記耳光。“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林間格外刺耳,像是鞭子抽在皮肉上,在空穀裡蕩開回音。
看似是在發泄對隊員多嘴的不滿,實則是被剛才洛特那記冰冷的眼神和趙罡等人離去的背影激起的怒火衝昏了頭。
那個隊員被打得腦袋嗡的一聲,眼前發黑,身子轉了一圈,重重倒在方才趙罡等人浴血拚殺形成的妖獸血潭之中,濺起一片腥臭的血水。
腥臭的血水四濺,恰巧有幾滴濺在了淩子山的褲腿上,像幾朵醜陋的花。
淩子山低頭瞥了一眼褲腿上的血漬,臉色瞬間沉到了極致,眼神陰鷙得仿佛能滴出墨來,周身的空氣都仿佛跟著冷了幾分,連風都停了。
其餘隊員見狀,紛紛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觸怒了正在氣頭上的淩子山。
方才還帶著幾分悠閒的隊伍,此刻隻剩下壓抑的恐懼,連呼吸都放輕了,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就在淩子山握緊拳頭,指節泛白,指縫裡滲出血絲,眼神裡閃過一絲狠戾,似乎準備對地上的隊員下死手之際,兩側的密林中突然響起一陣騷動。
那是沉重的腳步聲,像悶雷滾過地麵,還有樹枝被踩斷的“哢嚓”聲,清脆得讓人頭皮發麻,聲音越來越近,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仿佛有巨獸正在逼近。
聽到這動靜,淩子山臉色驟變,哪裡還顧得上發泄怒火,率先朝著重裝越野車的方向狂奔。
他三步並作兩步,身形快得令人咋舌,像被點燃的炮仗,仿佛身後有索命的厲鬼在追趕,連鞋跑掉了一隻都沒察覺。
其餘隊員反應也絲毫不慢,紛紛拔腿朝著車輛跑去,連滾帶爬,有的被石頭絆倒,也顧不上疼,爬起來接著跑,早已沒了先前的從容,隻剩下求生的本能。
眾人剛一狼狽地擠上車,司機便猛地將油門踩到底發動車輛,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像指甲刮過玻璃,車子不要命似的開足馬力向前衝,獨留下那個倒在血潭中、不知生死的隊員,像丟棄一件垃圾,連看都沒看一眼。
可沒走多遠,隊伍末尾的一輛重裝越野車突然猛地一頓,後輪竟深深陷入了方才被血水浸透的泥地裡,像被無形的手抓住了。司機越是猛踩油門,輪胎陷得越深,黑色的泥漿混合著妖獸的血沫飛濺,糊了後車窗一臉,車輪空轉的聲音在林間回蕩,像絕望的哀鳴。
加之車裡隊員驚慌失措的催促,“快啊!快衝出去!”車子很快就徹底動彈不得,像一頭擱淺的野獸,在原地徒勞地嘶吼。
淩子山胸前的對講機裡,立刻響起了後車隊員帶著哭腔的呼救:“隊長!救救我們!車子陷住了!快回來拉我們一把!求求你了!”聲音裡帶著哭腔,還有牙齒打顫的聲音。
可淩子山隻是從後視鏡裡冷漠地看了一眼那輛動彈不得的車,像看一塊路邊的石頭,隨即麵無表情地對司機喝道:“快點開!彆管他們!”車子絲毫沒有減速,揚長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前方的彎道處,連一點猶豫都沒有。
看著隊長的車越走越遠,直至徹底消失在視野裡,後車裡的眾人心裡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心涼得像墜入了冰窖,連指尖都變得冰涼。
有人還在徒勞地對著對講機呼喊,聲音裡充滿了絕望,漸漸低了下去,成了嗚咽。
本想著等僥幸回去以後,一定要向上級控訴這個冷血無情的隊長失職,可還沒等他們理清思緒,周圍的密林裡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低沉咆哮,像悶雷在耳邊炸響,震得車窗嗡嗡作響。
一群狼形妖獸緩緩走了出來,將車子團團圍住,像一堵灰色的牆。
這些狼形妖獸與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每一頭都有近兩米的肩高,身形壯碩如牛,皮毛呈暗灰色,沾滿了汙泥,獠牙外露,足有成人手臂長,眼神裡閃爍著嗜血的紅光,烏泱泱一片,根本看不到邊,數都數不清。
車外,那個倒在血潭中的隊員早已被一頭巨大的狼形妖獸叼了起來。
他泡在血水裡太久,早已沒了呼吸,身體軟塌塌地垂著,像一攤爛肉。
那頭妖獸將他的身體叼到越野車前,猛地仰頭一甩,隨即低下頭,鋒利的獠牙狠狠咬下。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那是骨頭被生生咬斷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車內每個人的耳朵裡,像一把錘子敲在心上。
車裡的眾人嚇得瑟瑟發抖,個個麵色慘白如紙,有人甚至控製不住地癱軟在座位上,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還有人忍不住乾嘔起來,胃裡翻江倒海。
一個人又怎麼會夠這些饑餓的妖獸分食。
一頭妖獸沒分到半口就將屍體啃得連渣都不剩,連骨頭都嚼碎了,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跡,貪婪的目光再次投向車窗後的活人,像在看一盤即將上桌的佳肴。
很快,更多的妖獸圍了上來,對著堅硬的車身瘋狂撕咬、撞擊。
金屬被利爪刮擦的刺耳聲音不絕於耳,像在刮人的神經;車窗在猛烈的撞擊下出現了裂痕,蛛網般蔓延開來。
它們聞著車內活人的氣息,變得愈發狂躁,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恨不得立刻衝破障礙,舔舐到鮮活的血肉,連地麵都被它們的爪子刨出了坑。
伴隨著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劃破林間的寂靜,慘叫聲很快又戛然而止,像被什麼東西掐斷了似的。
片刻之後,森林中便徹底沒了動靜,隻剩下妖獸們滿足的低吼和啃食骨頭的“哢嚓”聲,還有妖獸爭奪食物的吵鬨聲,在空穀裡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而那些吃了人肉的妖獸,仿佛被激起了更強烈的欲望。它們抬起頭,目光齊齊注視著地上那串帶著它們同伴血跡的車輪印,順著淩子山車隊離去的方向望去,眼中無不露出貪婪而凶狠的光芒,像兩團跳動的鬼火,閃爍著寒光。
密林深處,更多的陰影開始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