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大廈33層的走廊鋪著啞光地磚，兩側牆壁嵌著冷白的ed燈帶，將淩晨三點的夜照得亮如白晝。葉宸坐在審訊室的金屬椅上，手腕上的青紫色紋路還在隱隱發燙，像被人在皮膚下埋了根燒紅的鐵釘。
林薇躺在旁邊的擔架上，白裙子被血漬浸透，後頸那道青銅釘留下的傷口結著淡金色的痂。淩霜站在觀察窗前，戰術服的肩章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她體內的淨靈體正在排斥塔尖碎片，再拖下去……”
“會怎麼樣？”葉宸脫口而出。
淩霜轉頭，目光掃過他滲血的袖口：“混沌能量會順著血脈反噬，輕則瘋癲，重則爆體而亡。”她走到桌前，將一份文件推到葉宸麵前，“這是三天前海州灣漁村的全家福，照片裡所有人都死了——心臟被挖空，後頸有和你手腕一樣的紋路。”
葉宸盯著照片。照片邊緣卷著焦痕，七個村民的笑容凝固在沙灘上，最中間的老人懷裡抱著個褪色的布偶，布偶的眉心繡著三目火焰紋——和昨晚黑袍人麵具上的圖騰分毫不差。
“歸一會的人用塔尖碎片做‘錨’，”淩霜的聲音低下來，“每收集一塊碎片，就能在現世撕開一道裂隙，讓更多虛寂之物進來。而執塔人……”她指了指葉宸的心臟位置，“是唯一能感應到所有碎片的人。”
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兩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推著一台儀器進來，金屬台麵上擺著塊巴掌大的黑色石片，表麵流轉著暗金色的紋路，像極了葉宸昨晚看到的塔尖虛影。
“混沌源核的共鳴反應。”研究員頭也不抬，“林小姐的淨靈體和碎片產生了感應，我們需要她在儀器上注入能量。”
林薇猛地睜開眼睛。她的瞳孔泛著淺金色，像浸了蜜的琥珀：“疼……”她抓住葉宸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肉裡，“它在喊……‘回來’……”
儀器突然發出蜂鳴。黑色石片懸浮起來，表麵的紋路化作流動的金河，照亮了整個房間。葉宸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脊椎竄上天靈蓋，混沌源核在體內瘋狂跳動，他的視野開始扭曲——
牆壁消失了。
他站在一片血色荒原上，遠處矗立著座通天巨塔。塔身由黑曜石堆砌而成，每一層都刻滿扭曲的符文，塔尖卻斷成兩截，半截插在焦土裡，半截懸浮在雲層中，滴著暗金色的液體。
“這就是混沌鎮妖塔。”
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宸轉身，看見穿黑袍的男人站在血霧裡，青銅麵具下的眼睛泛著幽綠的光，“它本是上古執塔人用混沌核心鑄造的封印，用來鎮壓虛寂之主。可三千年前，執塔人背叛了人類……”
“夠了！”淩霜的聲音穿透血霧，“葉宸，快切斷共鳴！”
葉宸想動，卻發現雙腳陷進了血泥裡。黑袍人抬起手，指尖凝聚出團黑焰，拋向懸浮的塔尖。黑焰裹住塔尖的刹那，整座荒原開始崩塌，血色天空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有黑色的觸須從裂縫裡垂下來，纏住了林薇的腳踝。
“救她！”葉宸吼出聲。他體內的混沌能量不受控製地湧出來，在掌心凝成尖銳的塔形虛影——和記憶裡掰斷的那截塔尖一模一樣。虛影刺向黑焰的瞬間，血泥裡伸出無數隻青灰色的手，抓住他的腳踝往地下拖。
“葉宸！”
現實中的淩霜拽住他的胳膊。葉宸猛地驚醒，發現自己仍在審訊室裡，額頭全是冷汗。林薇已經昏過去，手腕上的靜脈還插著電極，儀器屏幕上的波形瘋狂跳動。
“你看到了什麼？”淩霜追問。
葉宸喘著粗氣，喉嚨發緊：“塔……很高的塔，斷了尖……還有黑袍人，他說執塔人背叛了人類……”
淩霜的臉色變了。她掏出手機快速撥號，聲音壓得很低：“啟動一級戒備，歸一會的人可能在用碎片定位塔尖。另外，聯係古武研究協會，讓他們調蘇家的《鎮魔誌》——”
“蘇家？”葉宸打斷她。
“海市最古老的古武世家，”研究員插話，“他們的祖上曾是執塔人的護衛，典籍裡記載過混沌鎮妖塔的秘密。”
林薇突然發出呻吟。葉宸湊過去，發現她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嘴角卻抿成倔強的弧度：“塔尖……是我的……”
“什麼？”葉宸愣住。
“她說塔尖認主了。”淩霜皺眉，“淨靈體和執塔人的血脈共鳴，碎片在主動靠近她。”她看向葉宸手腕的紋路，“而你作為執塔人，是唯一的‘鑰匙’——要麼控製塔尖，要麼被塔尖吞噬。”
走廊裡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衝進來，為首的戴著金絲眼鏡，手裡捧著個檀木盒：“淩組長，歸一會的人送來的。”
淩霜打開盒子。裡麵躺著塊碎玉，玉上刻著行小字：“塔尖歸位，執塔人醒。”
葉宸看著那行字，突然想起昨晚黑袍人說的話：“虛寂之主已經醒了，它餓了。”
窗外的月光被烏雲遮住。整座龍城大廈陷入黑暗，應急燈亮起的瞬間，葉宸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塔的形狀——塔尖金光刺目，正指向林薇的胸口。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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