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市的調查在細雨和迷霧中艱難推進。根據對那詭異符號和黑色水草的追蹤，線索隱隱指向穿城而過的清江下遊，一片被稱為“蘆葦蕩”的、水網縱橫交錯的區域。那裡船隻難行，人跡罕至，傳說眾多，是藏匿行蹤的絕佳地點。
這日傍晚，葉宸和蘇曉偽裝成進行民俗采風的大學生，來到靠近蘆葦蕩入口的一個臨河小鎮。小鎮依托旅遊業，沿河開著不少茶館和客棧，暮色中燈火初上，倒映在潺潺流水中，彆有一番風味。然而，在這份寧靜之下，葉宸敏銳地感知到，空氣中遊離的能量比城市中心更為活躍，也更為……排外。
兩人選了一家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臨河茶館，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兩杯本地特色的熏豆茶，看似隨意地觀察著河麵以及通往蘆葦蕩的狹窄水道。
“能量痕跡到這裡就變得很淡了，像是被水衝散了，或者……被人刻意抹去了。”葉宸壓低聲音，眉頭微蹙。他嘗試感知，但除了那無處不在的“沉水之勢”和幾縷若有若無的汙濁殘留，再難捕捉到清晰的指向。
蘇曉百無聊賴地用指節敲著桌麵，目光掃過樓下往來的人群：“這鬼地方，黏糊糊的，連點像樣的對手都找不到。要是讓小爺知道誰在裝神弄鬼，非一刀劈了他的老巢不可。”
就在這時，樓梯口傳來一陣略顯嘈雜的腳步聲。幾名穿著打扮與普通遊客、本地居民皆有不同的年輕男女走了上來。他們大多穿著便於行動的深色衣物，身上帶著水汽和一種常年在水邊生活形成的彪悍氣息，眼神銳利，行走間步伐沉穩，顯然不是普通人。為首的是一個約莫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皮膚呈古銅色，身形精乾，脖子上掛著一枚雕刻著簡易水波紋的骨飾，眼神如同鷹隼般掃過二樓，最後定格在葉宸和蘇曉身上。
葉宸心中一凜，他從這幾人身上感受到了明顯的能量波動，雖然不強，但性質獨特，與龍城司體係內的異能者和古武傳承者都不同，更偏向於一種……與水元素親和、帶著野性意味的自然力量。而且，對方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敵意。
“生麵孔啊。”那為首的青年徑直走到葉宸他們桌旁，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動作自然卻帶著壓迫感，“看二位不像是來遊山玩水的，在這蘆葦蕩邊上轉悠，想找什麼？”
他的語氣不算客氣，帶著一股地盤主人般的質詢味道。他身後的幾名同伴也隱隱呈半圓形站位，堵住了可能的去路。
蘇曉眼皮都沒抬，嗤笑一聲：“怎麼，這地方是你們家開的？小爺我愛在哪轉悠就在哪轉悠，礙著你了？”
那青年眼神一冷，周身隱隱有潮濕的水汽彌漫開來：“嘴巴放乾淨點。這清江下遊，尤其是蘆葦蕩，是我們‘清河幫’照看的地方。最近不太平，閒雜人等，最好離遠點。”他特意強調了“清河幫”三個字，似乎在江源地界，這是個有分量的名號。
葉宸按住想要發作的蘇曉，對那青年露出一個儘量平和的笑容：“這位大哥，彆誤會。我們是海州來的學生，對江源本地的水鄉傳說和民俗很感興趣，聽說蘆葦蕩有些古老的遺跡，所以過來看看，采采風。”他一邊說，一邊暗中運轉一絲源核之力，並非示威，而是更精細地感知對方。他發現，這青年以及他同伴的能量，與江源市的“沉水之勢”結合得非常緊密，仿佛是他們力量源泉的一部分，但也正因如此，他們對環境中任何“外來”的能量都異常敏感。自己剛才試圖感知痕跡時微弱的能量波動，很可能就是被他們察覺到了。
“學生？”青年顯然不信，目光在葉宸和蘇曉身上逡巡，尤其在蘇曉那柄用布包裹著但難掩其形的唐刀上停留片刻，“采風需要帶著這種東西？你們身上的‘味道’，可不像普通學生。”
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對方幾人身上的能量波動明顯增強，隱隱有合圍之勢。
葉宸心念電轉，硬拚不是不行，但初來乍到，與本地勢力衝突實屬不智，而且對方顯然對蘆葦蕩極為熟悉，或許能提供關鍵信息。他決定透露一點實情，但模糊身份。
“實不相瞞，”葉宸收斂笑容，正色道，“我們確實不是普通學生。我們來江源，是為了調查近期發生的一些……異常事件。比如，城南老城區的深夜異語，還有河邊某些地方出現的詭異符號。”他緊緊盯著那青年的眼睛。
果然，聽到“詭異符號”幾個字，那青年眼神微變，他身後的同伴也出現了細微的騷動。
“你們是官方的人？”青年語氣凝重了幾分，帶著警惕。
“可以這麼理解，但我們不希望大張旗鼓。”葉宸沒有直接承認，但給出了暗示，“我們懷疑，有外來的危險分子，正在利用江源本地的環境和傳說做壞事。這對清河幫照看的這片水域，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青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他能感覺到葉宸體內那股隱而不發、卻浩瀚如海的力量，遠非他們所能及，硬碰硬絕非良策。而且，對方提到的異常事件，他們也早有察覺，甚至因此折損過人手，隻是礙於能力和身份，無法深入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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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石勇，清河幫這一代的管事之一。”青年最終開口，語氣緩和了些，但依舊帶著疏離，“你們說的符號，我們見過。最近蘆葦蕩確實不太平，水裡多了些不乾淨的東西，連我們從小在水裡泡大的人，都覺得邪門。有幾個兄弟晚上巡河，回來就病倒了，症狀和你們說的‘體虛’很像。”
他頓了頓，看著葉宸：“你們官方有辦法解決？”
“我們需要找到源頭。”葉宸坦誠道，“而線索，似乎指向蘆葦蕩深處。我們需要熟悉那裡的人帶路，也需要你們掌握的情報。”
石勇與同伴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在無聲地交流。最終，他看向葉宸，沉聲道：“帶路可以，情報也可以共享。但我們有條件。第一，在蘆葦蕩裡，必須聽我們的安排，那裡水道複雜，暗流湧動，不是光有力量就能橫衝直撞的。第二，如果找到幕後黑手，我們必須在場，這關乎清河幫的顏麵和這片水域的安寧。第三，事後，官方不得追究我們以往的一些……‘越界’行為。”
葉宸與蘇曉對視一眼，蘇曉冷哼一聲，但沒反對。葉宸點了點頭：“可以，隻要不違背基本原則，這些條件我們可以答應。”
初步的協議在試探和權衡中達成。地頭蛇的刁難，轉而變成了合作的契機。石勇招呼茶館老板又上了幾壺酒，氣氛雖然算不上融洽，但至少不再敵對。
隨著夜色漸深，茶館窗外，清江的水聲潺潺，仿佛在低語著即將開始的、深入蘆葦蕩迷霧的冒險。葉宸知道，有了清河幫這群熟悉水性的本地異能者幫助，他們找到線索的機會大增，但同時也意味著，他們將更深地卷入江源市盤根錯節的勢力糾葛與古老傳說之中。真正的挑戰，或許才剛剛開始。
第19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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