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冰原的寒風裹挾著雪粒，抽打在臨時構建的合金防禦工事上，發出沉悶的劈啪聲。淩霜站在指揮車頂，任憑寒意浸透她的戰術風衣，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白茫茫的荒野。虛空追尋者的騷擾性攻擊剛剛平息，但空氣中彌漫的那股令人不安的壓抑感非但沒有散去，反而愈發濃重。那不是暴風雪前的寧靜，而是某種更龐大、更邪惡之物降臨前的死寂。
突然，指揮車內所有的能量探測器屏幕同時爆發出刺目的紅光，尖銳的警報聲撕裂了凍原的寂靜。代表能量強度的數值以恐怖的速度飆升，瞬間突破了儀器設定的安全閾值，指針在頂端瘋狂顫抖。
“報告！超高強度混沌能量反應！就在正前方三公裡處！速度……無法測算！它已經……來了！”技術員的聲音因恐懼而變形。
淩霜猛地轉頭望去。隻見遠處風雪彌漫的天空中，空間如同被無形巨手揉捏的畫布，劇烈地扭曲、褶皺。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暗紫色裂隙憑空出現，它不是尋常異界裂隙那種不穩定的能量噴發口，而更像一個被強行撕開的、通往無儘深淵的傷口。裂隙邊緣流淌著粘稠如瀝青的黑暗物質，僅僅是凝視，就讓人頭暈目眩，耳邊響起無數瘋狂的囈語。
緊接著，一個身影從那裂隙中緩緩“流淌”而出。
它並非走出，而是如同粘稠的液體般凝聚成形。身高約三米，類人形態，但比例扭曲，四肢異常修長，皮膚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機的死灰色，上麵布滿了不斷開合、流淌著幽光的詭異符文。它沒有明顯的五官，麵部隻有一個不斷旋轉的、深不見底的黑暗旋渦，仿佛能將人的靈魂吸入。它周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那不是力量的蠻橫彰顯，而是一種源自生命層次本身的、令人絕望的俯視。
“使徒……”淩霜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這絕非普通的妖魔或虛空追尋者，這是更接近“虛寂之主”本源的可怕存在，是真正意義上的“虛寂使徒”！
幾乎在使徒現身的同時，淩霜布置在最前方的自動防禦炮塔開火了。密集的能量光束如同驟雨般傾瀉而去，足以瞬間撕裂重型裝甲。
然而，所有光束在接近使徒周身十米範圍內，就如同泥牛入海，悄無聲息地湮滅、消失。使徒甚至沒有做出任何防禦動作，它麵部的黑暗旋渦微微加速旋轉，一道無形的、帶著極致冰冷與腐朽意誌的精神衝擊，如同海嘯般向整個防線席卷而來！
“呃啊——！”
指揮車內，數名技術員抱著頭顱發出痛苦的慘叫，他們的眼睛瞬間布滿血絲，口鼻滲出鮮血，精神防線在這純粹的惡意麵前不堪一擊。就連淩霜也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閃過無數破碎而絕望的畫麵，仿佛要將她的意誌徹底拖入深淵。
“啟動‘靜心’符文陣列！最高功率！”淩霜強忍著不適，厲聲下令。
布置在防線各處的特製符文柱亮起柔和的白色光芒，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精神防護網，勉強抵禦住了這波無形的精神風暴。但符文柱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顯然支撐不了太久。
“所有單位！自由開火！阻止它靠近冰湖！”淩霜拔出腰間的“裁決”手槍，率先瞄準使徒麵部的漩渦扣動了扳機。壓縮到極致的混沌能量彈脫膛而出，帶著尖銳的呼嘯。
使徒似乎第一次有了“反應”。它抬起一隻覆蓋著符文的手臂，看似緩慢，卻精準地“按”在了能量彈的軌跡上。足以轟穿坦克裝甲的能量彈，在觸碰到它指尖的瞬間，如同被凍結般停滯，然後從彈頭開始，迅速分解、消散，化為最基礎的能量粒子被它手臂上的符文吸收。
它……在吸收能量攻擊！
與此同時，使徒另一隻手向著側翼一個正在猛烈射擊的重火力點遙遙一指。沒有光芒，沒有聲響，但那整個重火力點，連同裡麵的三名士兵和重型武器，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痕跡，瞬間從現實中“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殘骸或能量波動，仿佛從未存在過。
絕對的寂靜籠罩了戰場，隻剩下風雪和符文陣列不堪重負的嗡鳴。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每個士兵的心臟。
淩霜的心沉到了穀底。物理攻擊無效，能量攻擊被吸收，還具備瞬間抹除物質的能力……這根本不是一個層麵的對手！
“指揮官！我們……”副官的聲音帶著絕望。
淩霜沒有回答，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著任何一絲可能的破綻。使徒的力量顯然與混沌濁流同源，而且層次極高。林薇的淨化之力……或許能起作用？但林薇遠在落基山脈！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時刻，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流星般從側翼殺出，是負責機動支援的蘇曉！他不知何時已經潛行到使徒側後方，全身古武氣勁燃燒到了極致，新鑄的唐刀嗡鳴作響，刀身上的儲能晶石爆發出刺目光芒。
“九轉封禁·斷嶽！”
蘇曉怒吼一聲，人刀合一，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金色長虹，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刺使徒後心！這一擊，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和對“封禁”之意的理解，試圖強行打斷使徒與虛寂領域的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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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徒終於動了。它以一種違背物理定律的方式，上半身猛地扭轉了一百八十度，麵部的黑暗旋渦正對著襲來的刀芒。它沒有閃避，也沒有格擋，隻是張開了那隻覆蓋符文的手掌，迎向了灌注了蘇曉全力一擊的刀尖。
“鏘——！”
一聲並非金屬碰撞，而是能量與規則劇烈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巨響爆發開來。
蘇曉感覺自己仿佛一刀劈在了整個世界的壁壘上，巨大的反震力讓他虎口崩裂，鮮血瞬間染紅了刀柄。他灌注在刀身上的磅礴氣勁，如同撞上堤壩的洪水，非但無法寸進，反而被一股更陰冷、更浩瀚的力量強行倒灌回來！
“噗！”蘇曉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在積雪中，唐刀脫手飛出，插在一旁的冰層裡，刀身上的光芒徹底黯淡。
使徒緩緩收回手掌，掌心處一個細微的符文閃爍了一下，似乎將蘇曉攻擊的部分能量轉化吸收了。它麵部的旋渦轉向蘇曉墜落的方向，雖然沒有眼睛，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種冰冷的“注視”，仿佛在評估一個稍微有趣點的玩具。
淩霜看著倒地不起的蘇曉，又看了看那尊如同死神般屹立的使徒，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常規手段完全無效，連蘇曉的傾力一擊都無法傷其分毫，反而被其輕易吸收轉化……
這，就是“虛寂之主”麾下真正使徒的力量嗎？
使徒似乎失去了對蘇曉的興趣，它將“目光”重新投向西伯利亞冰湖的方向，那個維係著碎片網絡穩定的“基石”節點。它抬起手，指向冰湖，指尖開始凝聚令人心悸的黑暗能量，那能量並非用於攻擊，更像是在……共鳴？召喚？
它要直接引動虛寂之力，汙染甚至摧毀那個關鍵節點！
淩霜瞳孔驟縮，她必須阻止它！可是，拿什麼阻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佩戴的“靈犀”通訊器內，一個微弱但清晰的、帶著焦急的女聲突然響起，是來自落基山脈、剛剛穩定下局麵的林薇：
“淩霜姐！我……我感應到了！西伯利亞那邊……好黑暗！好冰冷！我的銀鐲在發燙！那個存在……它害怕純粹的光！用……用‘心’去感受！源核的……呼喚！”
林薇的提示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絲微光。純粹的光？源核的呼喚？
淩霜猛地看向自己手中的“裁決”手槍，又看向那尊不可一世的使徒。一個極其冒險、近乎自殺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瘋狂滋生。
她沒有混沌源核，但她有葉振邦留下的、關於執塔人和源核的所有研究筆記，有龍城司封存的、關於混沌本源與濁流對抗的古老記錄，更有……守護身後節點、守護這個世界的決絕意誌！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將“裁決”手槍收起，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古老而複雜的手印。這不是龍城司的標準術式，而是她從葉振邦筆記中學到的、未經證實、也從未敢輕易嘗試的，模擬“執塔人”意誌，引動混沌本源共鳴的禁忌法門！
“以我之魂，喚汝之名……”
淩霜低聲吟誦，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直接響徹在能量層麵。她周身開始散發出微弱的、但與使徒的黑暗截然不同的乳白色光芒，那光芒純淨而溫暖，帶著生命與守護的堅韌。
使徒凝聚能量的動作微微一滯，麵部的黑暗旋渦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它“看”向了淩霜，那冰冷的“注視”中，似乎帶上了一絲……名為“厭惡”的情緒。
它，厭惡這純粹的光，這代表著“現實”與“生命”的頑強意誌！
淩霜的嘗試，似乎觸動了某種禁忌，也為這絕境中的戰場，帶來了一絲微弱的、不確定的變數。
第29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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