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宸在林薇的安撫和自身意誌的強行壓製下，暫時穩住了心神，但那份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與後怕，如同附骨之疽，並未完全消散。他退回船艙，強迫自己進入短暫的冥想，試圖重新構築那被“母親”幻象險些擊潰的精神防線。船艙內異常安靜，隻有儀器運轉的微弱嗡鳴和眾人壓抑的呼吸聲，之前的戰鬥和葉宸的遇險，讓所有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
“破浪號”依舊在混沌迷霧中航行，遵循著葉宸稍早前確定的方位。周圍的能量亂流似乎因為之前葉宸那狂暴的能量洪流而稍有平息，但一種更加深沉、更加令人不安的寂靜籠罩了下來。那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連無處不在的混沌低語都仿佛變得小心翼翼。
淩霜站在主控台前，冷冽的目光掃過所有傳感器傳回的數據。能量讀數依舊混亂，空間波紋依舊扭曲，但除此之外，似乎並無異常。然而，一種多年戰鬥培養出的、近乎本能的直覺，讓她脊背微微發涼。她感覺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穿透這濃稠的迷霧，冷漠地注視著他們這艘渺小的船隻。
“速度再降低一級，保持最高警戒。”淩霜下達指令，聲音在寂靜的駕駛艙內顯得格外清晰，“有任何細微的能量波動或空間異常，立刻報告。”
命令剛傳達下去不久，負責觀測外部環境的一名隊員突然發出了壓抑的驚呼，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指揮！快看……一點鐘方向，迷霧深處！”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包括剛剛結束短暫冥想、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葉宸。
隻見在“破浪號”右前方，那片仿佛永恒不變的灰紫色迷霧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移動。
那是一個……陰影。
一個巨大到超乎想象的陰影！
它並非實體，更像是由更加濃鬱的、近乎純粹的黑暗凝聚而成的輪廓，在迷霧中若隱若現。其形態難以準確描述，仿佛介於某種扭曲的巨獸和一團不斷變幻形狀的烏雲之間。它無聲無息地在迷霧中遊弋，動作緩慢而優雅，帶著一種亙古般的冷漠與威嚴。
它距離“破浪號”似乎極遠，但又仿佛近在咫尺，那種空間上的錯位感讓人頭暈目眩。儘管相隔甚遠，一股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已經如同無形的潮水般彌漫開來，穿透了船體的護盾，直接作用在每個人的心神之上。
那不是腐化者那種充滿瘋狂與汙穢的惡意，而是一種更加純粹、更加高級的……壓迫感。仿佛螻蟻仰望山嶽，蜉蝣麵對深海，是一種生命層次上的絕對差距所帶來的本能恐懼。駕駛艙內，幾名意誌稍弱的隊員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幾乎要癱軟下去。
“穩住！”淩霜一聲低喝，聲音中蘊含著一絲清心鎮魂的力量，勉強幫眾人抵禦住了這股精神層麵的衝擊。但她自己的手心，也微微滲出了冷汗。這陰影散發出的威壓，遠超他們之前遭遇的任何敵人，甚至比那些強化後的腐化者集群還要可怕數倍！
葉宸死死地盯著那個巨大的陰影，後頸的源核在這一刻仿佛被凍結了一般，不再是躁動，而是傳來一種近乎僵硬的冰冷感。那並非恐懼，而是一種遇到了某種“上位存在”時的本能反應。他體內的混沌本源，在這陰影麵前，竟然顯得有些……黯淡和渺小。
“是……是歸一會教主嗎？”一名隊員聲音發顫地問道，想起了那個籠罩在黑袍下的瘋狂身影。
“不像……”蘇曉緊握著唐刀，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丹鳳眼中銳光閃爍，試圖看清那陰影的本質，“教主的氣息更偏向於瘋狂和腐蝕……這個……更古老，更……冷漠。”他體內的古武氣勁在這威壓下運轉不暢，仿佛遇到了天敵。
林薇站在葉宸身邊，臉色蒼白如紙，她手腕上的銀鐲此刻光芒內斂，不再是主動散發淨化之力，而是如同受驚般緊緊守護著她的手腕，傳遞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警惕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共鳴？那陰影的氣息，似乎與銀鐲力量源頭的某種特質，存在著某種遙遠的、對立的聯係。
淩霜快速分析著傳感器捕捉到的微弱數據，眉頭緊鎖：“能量頻譜無法解析……結構穩定性極高……存在強烈的空間乾涉現象……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之時，那巨大的陰影似乎“注意”到了他們的窺視。
遊弋的動作微微一頓。
儘管沒有眼睛，沒有麵孔，但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覺到，一道冰冷、漠然，仿佛能洞穿靈魂的“視線”，從迷霧深處投射而來，精準地落在了“破浪號”上，尤其是在葉宸的身上，停留了格外長的時間。
那一瞬間，葉宸感覺自己仿佛赤身裸體地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弱點，都被那無形的目光看了個通透。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源核深處那一絲尚未完全淨化的混沌濁流，在這目光下發出了細微的、近乎雀躍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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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影並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它隻是那樣“看”著，帶著一種仿佛觀察實驗品般的興趣，又或者是一種……等待獵物自己步入陷阱的耐心。
片刻之後，那巨大的陰影開始緩緩淡化，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最終徹底融入了無儘的混沌迷霧之中，消失不見。那令人戰栗的威壓也隨之如潮水般退去。
駕駛艙內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幾秒，眾人才仿佛重新找回了呼吸的能力，大口地喘息著，臉上依舊殘留著驚駭。
“它……它走了？”有人不確定地問道。
“是暫時離開了，還是……”另一人聲音乾澀。
淩霜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神無比凝重：“不管那是什麼，它已經注意到我們了。而且，它對葉宸……似乎格外‘關注’。”
葉宸沉默著，感受著源核逐漸恢複的微弱暖意，以及腦海中那揮之不去的、被徹底窺視的感覺。他知道，淩霜說得沒錯。那陰影，無論它是蟄伏的虛寂之主的一部分意識，還是某個未知的高階守塔靈，都已經將他標記為了目標。
蘇曉走到舷窗邊，望著陰影消失的方向，語氣沉重：“看來，我們真的闖進不得了的地方了。前麵的大家夥，恐怕不止一個。”
林薇輕輕拉住葉宸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冰涼，低聲道：“無論如何，我們在一起。”
葉宸反手握緊她，點了點頭。陰影的出現，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但也讓他們更加清楚地認識到即將麵對的是什麼。接下來的路程，每一步都可能踏入真正的龍潭虎穴。他們必須更加謹慎，更加團結。
“破浪號”調整航向，帶著更加沉重的心情，繼續向著那片孕育著巨大陰影的迷霧深處，緩緩駛去。而那隱匿於迷霧之後的窺視者，仿佛一個永恒的噩夢，懸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第31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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