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四人之力勉強維持的聯合屏障，在濁流巨拳的持續碾壓與虛寂之雨無休止的腐蝕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痕如同瀕臨破碎的冰麵，在暗金、銀白、淡青三色交織的光壁上蔓延，每一次巨拳的沉重落下，都讓這些裂痕加深、擴寬，修複的速度遠遠跟不上破壞的速度。
葉宸將大部分心神沉入源核，嘗試著與遠處鎮妖塔建立更深層次的共鳴，那股沉凝厚重的感覺確實讓屏障多了一絲韌性，但終究無法彌補絕對力量上的巨大差距。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站在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口，既要引導那狂暴的本源能量，又要抵抗外界無孔不入的精神侵蝕，父親那充滿誘惑與痛苦的低語如同跗骨之蛆，時刻尋找著他心靈的縫隙。
林薇緊靠在他身後，乳白色的淨化光暈如同暴風雨中最後的燈塔，死死守住屏障內壁這方寸之地。她的臉色透明得嚇人，汗水浸濕了長發，黏在額角和臉頰，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微的顫抖。銀鐲的光芒不再穩定，時而明亮，時而黯淡，顯然她也到了油儘燈枯的邊緣。淨化整個環境的虛寂汙染，對她初醒的力量而言，是近乎不可能的重負。
淩霜的銀白能量依舊穩定地輸出，但她的眼神凝重至極。她清晰地計算出，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屏障最多再支撐三分鐘。三分鐘後，能量枯竭，他們都將暴露在虛寂之雨和教主毫不留情的攻擊下。
蘇曉的情況則更為糟糕。他不僅要維持氣勁對屏障的加固，還要分神應對那些在教主意誌驅動下，發起瘋狂自殺式衝擊的影傀。這些由濁流和惡念凝聚的生物，毫無理智可言，它們尖叫著、扭曲著，一次次撞在屏障上，爆散成濃稠的黑氣，雖然無法瞬間突破，但每一次撞擊都讓屏障劇烈晃動，加速著能量的消耗。
“這些該死的鬼東西！”蘇曉低吼一聲，不得不偶爾揮動唐刀，將一些企圖從側麵縫隙鑽入的影傀斬滅。這一分神，他注入屏障的淡青氣勁便會出現瞬間的波動，導致對應區域的裂痕驟然加劇。
“蘇曉，穩住！”淩霜敏銳地察覺到屏障因蘇曉的氣勁波動而出現的不穩定，立刻出聲提醒，同時分出一股能量試圖彌補那瞬間的薄弱點。
然而，就是這瞬息的機會，被祭壇頂端的教主精準地捕捉到了。
他幽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冰冷的計算，仿佛在欣賞困獸最後的掙紮。他並未加強巨拳的力量，而是屈指一彈。
一道細微卻凝練到極致的幽暗射線，如同毒蛇出洞，悄無聲息地穿越雨幕，精準無比地射向了蘇曉因揮刀而露出的、那一閃而逝的屏障薄弱點！
這道射線蘊含的力量並不宏大，卻帶著一種極其刁鑽的“湮滅”特性，專門針對能量結構的關鍵節點。
“嗤——！”
細微的聲響，在巨拳轟鳴和雨聲淅瀝中幾乎微不可聞。
但就是這一下，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道幽暗射線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冰雪，瞬間在原本就布滿裂痕的屏障上，熔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
空洞邊緣的能量結構以驚人的速度崩潰、湮滅，裂痕以此為圓心，如同擁有了生命般瘋狂向四周輻射、蔓延！
“不好！”葉宸、淩霜、蘇曉三人同時心生警兆！
但已經來不及了！
聯合屏障，在這內外交攻之下，終於達到了承受的極限。
轟隆隆——！！！
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破碎聲，凝聚了四人最後希望的屏障，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徹底爆裂開來！無數能量碎片四散飛濺，隨即被黑色的雨滴腐蝕、吞噬。
屏障破碎的瞬間，失去了最後庇護的眾人，徹底暴露在了虛寂之雨的恐怖威能之下！
“呃啊——！”
首當其衝的是本就重傷萎頓在地的小張。在屏障破碎的刹那，密集的黑色雨滴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食人魚，瞬間將他淹沒。他甚至來不及發出完整的慘叫，身體便在極致的腐蝕與精神衝擊下迅速消融，化作一縷黑煙，連殘骸都未曾留下。
“小張！”淩霜目眥欲裂，卻無力回天。
蘇曉在屏障破碎的瞬間，憑借古武者的本能反應，將唐刀舞得密不透風，淡青色的氣勁在身前形成一層短暫的刀幕，勉強彈開了最先落下的幾波雨滴。但他也付出了代價，左肩被一滴雨水穿透刀幕擦中，防護服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大洞，下麵的皮肉變得焦黑，一股陰寒刺骨、直侵骨髓的能量沿著傷口向他體內鑽去，同時無數戰場廝殺、族人慘死的幻象瘋狂衝擊他的腦海，讓他眼前一黑，險些栽倒。
淩霜則是在屏障破碎的同一時間，將僅存的銀白能量收縮到極致，覆蓋全身，如同披上了一層微光鎧甲。雨水打在上麵，發出密集的“滋滋”聲，能量鎧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她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顯然硬扛虛寂之雨對她也是極大的負擔，她的眼神出現了瞬間的渙散，似乎看到了家族覆滅時衝天的火光和親人倒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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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力最大的，依舊是葉宸和林薇。
在屏障破碎的生死關頭，葉宸幾乎是本能地將林薇緊緊護在懷裡，以後背硬抗了第一波雨水的衝擊！暗金色的本源能量在他體表瘋狂流轉，與雨水激烈對抗，發出令人牙酸的灼燒聲。他後背的衣物瞬間化為飛灰，皮膚上出現了大片焦黑的痕跡，鑽心的疼痛傳來。
但更可怕的是精神衝擊。失去了屏障和林薇淨化之力的完全庇護，虛寂之雨的低語如同洪水決堤，瘋狂湧入他的腦海。父親的幻影前所未有的清晰，不再是低語，而是帶著悲憫和誘惑的呼喊：“宸兒，放棄吧……擁抱虛寂，你就能獲得守護一切的力量，不再失去，不再痛苦……”
與此同時，他懷中的林薇，在屏障破碎、淨化之力被極大削弱的情況下，也遭受了重創。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銀鐲的光芒急劇閃爍，似乎隨時會熄滅。童年被妖魔拖入黑暗的恐懼感如同實質般將她包裹，她看到了葉宸在眼前被濁流吞噬，看到了淩霜和蘇曉倒在血泊中……極致的恐懼與絕望幾乎要將她的意識撕碎。
祭壇頂端，教主俯瞰著在破碎屏障和黑色雨幕中掙紮的眾人，如同俯瞰著掌中螻蟻。他的目光越過苦苦支撐的淩霜和蘇曉，最終落在緊緊相擁、卻仿佛隨時會被風雨吞沒的葉宸和林薇身上。
那重疊的聲音帶著一絲滿意的冰冷，再次響起，直接貫入葉宸幾乎失守的心神：
“看吧，這就是抵抗的代價。痛苦，失去，絕望……擁抱虛寂，這一切都將終結。你渴望的力量，就在眼前……”
隨著他的話語，那一直懸浮於空的濁流巨手，再次緩緩抬起，這一次，它的目標明確——要將下方這兩個最具價值的“祭品”，連同他們殘存的希望，一並捏碎！
屏障已破，隊友重創，強敵環伺，心魔肆虐。
葉宸緊緊抱著懷中顫抖的林薇，感受著背後火辣辣的疼痛和腦海中父親越來越清晰的幻影，望著那再次抬起的、毀滅一切的巨手，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與躁動，同時在他心底蔓延。
是屈從於力量的誘惑，換取可能的生存？還是在絕對的絕望中，燃燒最後的一切？
他的抉擇，就在此刻。
第32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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