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在一起?”
葉宸的眼神變得迷離。他想起了早逝的母親,想起了失蹤的父親,想起了這十年來所有孤獨的夜晚。是啊,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放下一切。
他慢慢地,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這就對了,我的孩子。”葉振邦的幻影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化為純粹的黑暗,將葉宸溫柔地包裹,“擁抱虛寂,就是擁抱永恒的安寧。”
“我……”
葉宸的嘴唇翕動,即將說出那個決定命運的詞語。
然而,就在他即將徹底沉淪的瞬間,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如同穿透了層層維度,狠狠地刺入了他即將死寂的意識深處。
“葉宸——!”
是林薇的聲音。
那聲音裡充滿了絕望、悲傷,以及一種他從未聽過的、燃燒生命的決絕。
“你混蛋!你說過要保護我的!你忘了嗎!你這個大騙子!”
“騙子……”
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開了葉宸腦中的混沌。
他想起來了。在圖書館的陽光下,他笨拙地遞給她一杯熱奶茶;在老棉紡廠的火光中,他抱著她,對她說“彆怕,有我”;在東海的海底,她用淨化之力為他擋下致命的濁流,對他說“你的命,比我的重要”。
那些不是幻覺,不是虛假的記憶。那是他用生命去守護的真實。
“不……”
葉宸猛地睜開眼睛,意識深處爆發出最後一點微光。
“父親……不,你不是我父親!”他死死地盯著眼前那張溫柔的臉,那張臉正在慢慢扭曲,變成虛寂之主那冷漠而貪婪的模樣,“我父親……他絕不會讓我放棄!”
“愚蠢的執念!”虛寂之主的幻影發出憤怒的咆哮,“那就徹底沉淪吧!”
黑暗如海嘯般洶湧而來,瞬間將那點微光徹底淹沒。
“啊——!”
現實世界中,葉宸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他體內的混沌源核,那枚暗金色的印記,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光芒,化為純粹的漆黑。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能量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
“轟——!”
所有的能量屏障、符文鎖鏈,在這一刻儘數化為齏粉。林薇和蘇曉被這股氣浪狠狠掀飛,撞在遠處的牆壁上,當場昏死過去。淩霜瞳孔驟縮,第一時間開啟了最高級彆的個人護盾,卻依舊被震得連連後退,氣血翻湧。
指揮所的穹頂被瞬間掀飛,那冰冷的“虛寂之雨”傾盆而下,卻仿佛遇到了君王,儘數彙聚向葉宸的身體。
黑色的混沌濁流如同擁有生命的藤蔓,從四麵八方纏繞而上,將葉宸的身體層層包裹。它們不斷交織、凝固、塑形,最終,形成了一顆高達三米、表麵布滿詭異黑色紋路、微微搏動著的巨大黑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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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繭的表麵,偶爾會映出一張張痛苦扭曲的人臉,那是被虛寂吞噬的無數怨魂。整個黑繭散發出的氣息,不再是單純的狂暴,而是一種更深沉、更純粹的“無”。它仿佛一個黑洞,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光線、聲音、乃至希望。
世界,在這一刻陷入了死寂。
淩霜掙紮著站穩身體,看著那顆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繭,一向冷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徹骨的寒意與絕望。
他……墜落了。
“葉宸!!!”
林薇悠悠轉醒,發出一聲泣血的悲鳴。她不顧渾身的劇痛,掙紮著爬向那顆黑繭,銀鐲上的光芒在黑繭的壓製下,已經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蘇曉也咳著血撐起身體,他看著那顆黑繭,眼中滿是自責與憤怒。
“不……不應該這樣的……”他喃喃自語,“執塔人的意誌……難道就這麼脆弱嗎?”
淩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走到林薇身邊,將她扶起,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他還活著。”
林薇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虛寂之主想要的是徹底吞噬他的意誌,將他化為最完美的容器。”淩霜的目光銳利如刀,死死盯著黑繭,“所以,它將他困在了心魔的最深處。隻要他的意誌還沒有被完全磨滅,他就還活著。”
她轉過身,對著通訊器下達了命令,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所有單位,啟動‘最終守護’方案,不惜一切代價,穩住城市護盾!蘇曉,立刻聯係你的家族,我需要蘇家秘傳的‘定魂神香’!”
然後,她看向林薇,眼神中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林薇,你準備好了嗎?”
林薇看著那顆巨大的、仿佛吞噬了一切希望的黑繭,淚水無聲地滑落。但她的眼神,卻從悲傷轉為了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用力擦乾眼淚,緊緊握住手腕上那枚微弱的銀鐲,一字一頓地說道:
“準備好了。”
“無論他在哪裡,無論他變成了什麼樣子。”
“我一定會……把他帶回來。”
她的聲音不大,卻在這片被虛寂籠罩的死寂中,清晰地回蕩著,如同在無儘黑暗中點燃的第一束火苗。
黑繭靜靜地矗立在廢墟中央,紋絲不動。而在這顆代表著終極絕望的繭殼深處,那場關乎人性與虛寂的戰爭,才剛剛進入最殘酷的階段。葉宸的意識,正在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被反複撕碎、重組,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第32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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