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段關於實驗室的、殘酷而冰冷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轟然炸開時,林薇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她蜷縮在祠堂冰冷的石板上,像一隻被暴雨淋透的、無家可歸的幼獸。淚水早已流乾,隻剩下空洞的、令人心悸的抽噎。她抱著自己的雙膝,指甲深深地掐進肉裡,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身體的痛,又怎能比得上靈魂被撕裂的萬分之一。
“實驗體……”
“生物容器……”
“完美的‘虛寂之主’胚胎……”
那些冰冷、惡毒的詞彙,如同淬了毒的鋼針,一遍又一遍地刺穿著她的心臟。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被愛著的,是祖父掌心的明珠。可原來,她隻是一個工具,一個為了某個宏大目標而被精心設計、被賦予了生命的……作品。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原罪。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想起來……”她絕望地呢喃,聲音破碎得如同風中的殘葉,“如果不知道,我還可以……我還可以假裝自己是一個普通人……”
巨大的自我厭惡,如同黑色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她甚至開始憎恨這具身體,憎恨這股與生俱來的力量,憎恨那個她曾經無比敬愛的祖父。
就在她的心神即將被這股負麵情緒徹底吞噬,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淵時,她手腕上的銀鐲,突然傳來了一陣微弱的、卻無比清晰的溫熱。
那股暖流,像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著她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林薇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緩緩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這枚她戴了二十年的銀鐲。它不再是冰冷的金屬,而是仿佛有了生命,有了溫度,正以一種古老而悲憫的方式,回應著她的痛苦。
緊接著,銀鐲的光芒再次亮起。但這一次,不再是向外爆發,而是向內收斂,化作一道柔和的光流,緩緩地、溫柔地,湧入了她的眉心。
林薇的意識,再次被拉入了一片記憶的空間。
但這裡,不再是那個冰冷的實驗室。
而是祖父的書房。但不是她記憶中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而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窗外,電閃雷鳴,雨點瘋狂地敲打著玻璃,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撕裂。
書房裡沒有開燈,隻有電腦屏幕發出幽幽的白光,照亮了林教授那張寫滿了憔悴、悔恨與絕望的臉。
他看起來比記憶中蒼老了二十歲,頭發花白,身形佝僂,仿佛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喘不過氣來。他的麵前,擺放著一個高清攝像頭,紅色的錄製指示燈,在黑暗中一閃一閃,像一隻窺探著秘密的眼睛。
他似乎正在錄製一段錄像。
“如果……如果你看到這段錄像,薇薇……”他的聲音沙啞、乾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那說明,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你……還是想起了不該想起的一切。”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充滿了無儘的愧疚。
“孩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都無法彌補我對你犯下的罪孽。我不是人,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祖父。我……是個自私的怪物。”
“一切都要從十年前說起。你的奶奶,她得了絕症,現代醫學束手無策。我瘋了一樣地尋找著拯救她的方法,直到我接觸到了‘混沌能量’。我被它那起死回生的力量所誘惑,我以為我找到了神跡。”
“我錯了。那不是神跡,那是魔鬼的契約。為了獲得研究混沌能量的權限,我……我加入了那個組織,那個後來被稱為‘歸一會’的邪教。我向他們出賣了我的靈魂,也出賣了龍城司的機密。”
“但你的奶奶,最終還是離開了我。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我才幡然醒悟,我犯下了一個多麼可怕的錯誤。我意識到,混沌能量帶來的不是新生,而是毀滅。‘虛寂之主’的複蘇,已經迫在眉睫。”
“我必須贖罪。我必須阻止這一切。”
林教授的聲音裡,帶著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悲哀。
“我研究了你父親留下的鎮妖塔筆記,我發現了一個理論上的可能。混沌能量,有本源與濁流之分,它們相互對立,卻又可以相互轉化。如果能創造出一個完美的‘生物諧振器’,一個能夠中和、平衡這兩種力量的‘共鳴體’,或許就能從根源上,遏製虛寂之主的擴張。”
“而那個時候,你出生了,薇薇。你的身體,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對混沌能量有著天生的親和力。所以……我做出了那個讓我永世不得超生的決定。”
“我利用了你,我的孫女。我將你變成了我的實驗品。我親手在我的親人身上,刻下了最殘忍的烙印。”
他痛苦地用拳頭捶打著自己的胸口,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成功了,也失敗了。我成功地將你變成了獨一無二的‘共鳴體’,你不僅能淨化濁流,更能將其轉化為一種介於本源與濁流之間的‘中和能量’。你是一把完美的鑰匙,能夠鎖住虛寂之主的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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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也失敗了。我發現,你的這股力量,是一把雙刃劍。它能淨化世界,但如果被虛寂之主利用,你將成為它最完美的‘容器’,它的力量將通過你,得到千百倍的增幅。到那時,世界將徹底化為‘虛寂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