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所內，死一般的寂靜被蘇曉那一聲虛弱卻堅定的宣告打破。
“這才是我們蘇家……真正的力量。”
他單膝跪地，黃金般的唐刀“驚蟄”插在身前的石板裡，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刀身上那道新生的金色紋路，如同一道沉睡的龍脈，緩緩散發著溫潤而古老的光暈。光芒所及之處，連空氣中殘留的混沌濁流都為之退避，仿佛在敬畏著某種至高無上的存在。
林薇最先反應過來，她不顧一切地衝到蘇曉身邊，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蘇曉！你怎麼樣？你彆嚇我！”
她伸出手，想要扶他，卻又怕碰到他身上的傷口。蘇曉此刻的狀態極差，嘴角還掛著血痕，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但那雙丹鳳眼中，卻燃燒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種超越了個人生死的、傳承千年的使命感。
“我沒事……”蘇曉擺了擺手，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就是……有點累。像是……一口氣跑了一百年。”
他抬起頭，看向同樣一臉震驚的淩霜。這位向來冷靜自持的龍城司指揮官，此刻也難掩眼中的驚濤駭浪。她快步上前，蹲下身，指尖在蘇曉手腕上一搭，一股精純的異能探入其經脈。
“經脈嚴重受損，氣勁幾乎枯竭……但是，你的精神力……異常活躍，甚至……浩瀚如海。”淩霜的語氣充滿了不解與震撼，“蘇曉，你剛才到底經曆了什麼？那不是單純的古武，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力量。”
蘇曉苦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手中的“驚蟄”刀上。“我見到了先祖，蘇武。他告訴我，我們蘇家的武學，不是為了爭強好勝，而是為了‘通靈’。”
“通靈？”林薇輕聲重複著這個詞，眼中滿是困惑。
“與塔靈共鳴，與先祖同在。”蘇曉的聲音變得低沉而莊重，“我們蘇家，自古便是鎮妖塔的守護者。我們的血脈裡，流淌著與塔相連的印記。剛才那一刀，不是我一個人的力量，而是蘇家曆代守塔人意誌的集合。”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淩霜指揮官，林薇……現在情況緊急，葉宸還昏迷不醒，虛寂之雨越來越猛，我們不能再被動防守。我想……我想試試，用這剛剛覺醒的‘古武通靈’，去連接鎮妖塔的塔靈。”
“什麼？”淩霜猛地站起身，眉頭緊鎖，“蘇曉，你瘋了！你的精神狀態剛剛經曆過一次巨大的爆發，現在去嘗試連接一個我們完全未知的、沉睡了千年的存在，這太危險了！萬一塔靈對你產生敵意……”
“它不會。”蘇曉打斷了她，眼神異常堅定，“我能感覺到，‘驚蟄’刀上的這股力量，它來自塔靈。它不是在排斥我，而是在……呼喚我。而且，這是我們現在唯一的辦法了。”
他看向避難所的角落，那裡躺著幾個因為濁流侵蝕而陷入昏迷的平民，他們的生命氣息正在微弱地流逝。再看看外麵，那片被黑雨籠罩、正在死去的城市。
“葉宸是執塔人，他是鑰匙。但現在鑰匙睡著了，我們總得想辦法找到鎖孔，看看能不能從外麵幫一把。”蘇曉的語氣不容置疑，“淩霜，你和林薇為我護法。我需要絕對的安靜。”
淩霜看著蘇曉那雙燃燒著決心的眼睛，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沒能說出拒絕的話。她知道，蘇曉說的是對的。坐以待斃，結果隻有死路一條。她點了點頭，神色變得無比凝重。
“好。我為你護法。林薇，用你的銀鐲，穩住這裡的能量場，不要讓任何濁流氣息乾擾到他。”
“嗯！”林薇用力點頭，立刻走到避難所中央，將銀鐲的力量催動到極致。柔和的白色光暈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將整個地窖籠罩在一個純淨的結界之中。
蘇曉盤膝而坐，將“驚蟄”刀橫陳於膝上。他閉上雙眼，摒棄一切雜念，將全部心神沉入那股剛剛與血脈融合的金色能量之中。
他的意識，仿佛脫離了肉體，化作一縷微不足道的青煙，墜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海。
這就是混沌濁流的領域。冰冷、死寂、充滿了絕望與怨毒的嘶吼。無數扭曲的黑影在周圍遊蕩，試圖將他的意識撕碎、吞噬。但蘇曉的意識體外，那層金色的血脈之力如同一層堅不可摧的護罩，將一切汙穢隔絕在外。
他遵循著血脈中那股本能的指引，在這片黑暗的海洋中艱難地前行。他不知道要去哪裡，隻知道要朝著那股最遙遠、最古老、最微弱的光芒前進。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他感覺自己像是在黑暗中漂流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這無儘的孤寂與寒冷所磨滅時，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光。
那不是太陽，不是星辰，而是一團……仿佛風中殘燭般的、搖曳不定的光團。
它太疲憊了。
蘇曉的意識一靠近，就感受到了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那是一種背負了整個世界的重量，獨自支撐了億萬年的孤寂。它像一頭被鎖鏈束縛在時空儘頭的巨龍，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沉重的枷鎖摩擦聲，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為整個世界的存續而倒數。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這就是……鎮妖塔的塔靈。
蘇曉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能感覺到，塔靈已經察覺到了他。但塔靈沒有反應，它太累了，累到連多一絲一毫的波動都吝嗇付出。
“前輩……”蘇曉嘗試著發出自己的意念，“我是蘇家後人，蘇曉。我……我來幫您了。”
他的意念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大海，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蘇曉沒有放棄。他將自己與先祖蘇武連接的記憶，將蘇家世代守護的誓言，將他們家族的榮耀與沒落，將他們從未放棄的信念，毫無保留地展現給塔靈。
“前輩，請看看我們！看看您的守護者！我們雖然沒落，雖然被誤解，但我們的血脈從未冷卻！”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那片黑暗的混沌之海突然劇烈地翻湧起來，無數更加猙獰、更加龐大的黑影從深處湧出，瘋狂地朝著那團微弱的光團撲去！那是虛寂之主在感知到蘇曉的意圖後，發動的精神攻擊！
“吼——！”
無聲的咆哮在蘇曉的腦海中炸響，他的意識護罩瞬間布滿了裂痕。他看到了無數幻象：城市化為焦土，親人被虐殺，世界被無儘的黑暗吞噬……那是虛寂之主想要灌輸給他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