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芒,是撕裂永夜的第一道黎明。
在葉宸不屈的意誌下,源核爆發出的純淨光芒如同一輪微縮的太陽,將那由虛假回憶構建的溫暖幻境徹底焚燒殆儘。客廳、廚房、陽光、飯菜的香氣……所有的一切都在光芒中分崩離析,化作無數飛舞的黑色蝴蝶,消散於無形。
黑暗,重新降臨。
但這一次的黑暗,不再是心魔幻境中那種令人窒息的、包裹一切的惡意。它變得純粹、空曠,像是一片沒有星辰、沒有邊際的宇宙真空。
葉宸懸浮在這片虛空的中央,他的意識體被那層金色的光暈緊緊包裹。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不再是屬於一個二十歲大學生的手,而是由純粹光芒構成的、帶著神聖與威嚴的形態。他感覺不到疲憊,感覺不到痛苦,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與清明。
“你……贏了……”
一個冰冷、扭曲、由無數聲音重疊而成的意念,從虛空的深處傳來。那不再是偽裝成葉振邦的溫和語調,而是虛寂之主最本真的、不帶任何掩飾的聲音。那聲音裡,充滿了被冒犯的憤怒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
“我贏了?”葉宸的意識體發出平靜的回應,他的聲音在這片虛空中回蕩,帶著一種奇特的共鳴,“不,我隻是沒有輸。戰鬥,才剛剛開始。”
隨著他的話音,黑暗開始彙聚。一個巨大無比的黑影在遠處緩緩成型。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是萬千張痛苦哀嚎的人臉,時而是翻滾沸騰的黑色泥沼,時而又化作一隻遮天蔽日的巨眼。那巨眼的瞳孔,是純粹的、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幽藍色。
這就是虛寂之主的本相。混沌濁流的具象化,宇宙間一切負麵、絕望、死寂的集合體。
“一個渺小的人類,一個脆弱的靈魂,竟敢拒絕我賜予的‘完美’。”虛寂之主的聲音帶著戲謔與殘忍,“你以為擊碎了幻境,就戰勝了我嗎?愚蠢。你隻是撕開了一層遮羞布,讓自己更清楚地看清……你有多麼無力。”
黑影猛地擴張,無儘的惡意化作實質的壓力,朝著葉宸碾壓而來。那不是物理層麵的攻擊,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威壓。在這一瞬間,葉宸“看”到了。
他看到了避難所外,那永不停歇的“虛寂之雨”正在腐蝕著城市的最後一道防線;他看到了蘇曉半跪在地,用古武通靈的力量苦苦支撐,卻已是強弩之末;他看到了林薇臉色蒼白,銀鐲的光芒在濁流的侵蝕下忽明忽滅;他看到了淩霜,正以燃燒生命為代價,維持著即將崩潰的護盾。
他看到了更遠的地方,整個世界都在被虛寂的陰影所籠罩。人們在絕望中死去,城市在哀嚎中淪為廢墟,無數妖魔如蝗蟲過境,吞噬著文明的火種。
“看到了嗎?”虛寂之主的聲音充滿了惡意的愉悅,“這就是現實。你的夥伴在死去,你的世界在毀滅。而你,卻隻能被困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你所謂的‘守護’,不過是一個笑話。你的意誌,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文不值。”
絕望,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來。
但這一次,葉宸沒有動搖。
他的目光穿透了無儘的黑暗,穿透了那些展現著末日的景象,直視著那巨大的幽藍瞳孔。
“不。”他緩緩說道,“你錯了。”
“我的夥伴沒有放棄,我的世界沒有屈服。隻要還有一個人在戰鬥,希望就存在。而你,虛寂之主,你隻能躲在黑暗裡,玩弄這些卑劣的幻象,靠吞噬彆人的恐懼為生。你才是……最可悲的那個。”
“可悲?”虛寂之主似乎被這個詞激怒了,整個黑暗空間都開始劇烈震動,“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絕望!”
黑影的中心,那幽藍的巨眼驟然亮起,一道比深淵更寒冷的光束射向葉宸。光束中,一個葉宸最熟悉、也最痛苦的身影再次浮現——是葉振邦。
但這一次,不再是那個溫和的父親。
影像中的葉振邦,渾身浴血,古武勁氣在他周身瘋狂肆虐,卻無法阻擋他生命力的流逝。他站在狂風暴雨的海州港碼頭,麵對著一個無法名狀的、由純粹混沌濁流構成的巨大漩渦。
“振邦!回來!龍城司的支援馬上就到!”通訊器裡傳來淩霜年輕而急切的聲音。
“來不及了……”葉振邦咳出一大口黑血,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這東西……比預想的要強大。它……想要的是‘鑰匙’。”
他艱難地從懷中取出一塊暗金色的碎片,那碎片上布滿了裂紋,仿佛隨時都會碎裂。
“我……沒能守護好這個家。小宸……媽媽對不起你,爸爸也對不起你。”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儘的愧疚與不舍,“但是,我不能讓你……成為下一個‘執塔人’。這個宿命,太沉重了。”
他看著手中的碎片,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以我葉振邦最後的生命為引,以我蘇家古武的守護之誓為鎖,封印!”
他將自己的額頭,狠狠地撞向了那塊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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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一股磅礴的、充滿了父愛與決絕的力量,瞬間注入碎片之中。葉振邦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癟、灰敗,最終化作一捧飛灰,消散在風雨裡。而那塊碎片,則發出一聲哀鳴,從碼頭墜落,沉入了漆黑的海底。
在消散的最後一刻,他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向了某個方向,輕聲留下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