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化之雨漸漸消散,銀色的光點融入空氣,地下船塢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
葉宸看著那些動作遲緩、眼神迷茫的守塔靈,心中明白,林薇的淨化隻是暫時的,並未根除它們核心的濁流汙染。一旦林薇的力量耗儘,它們會再次狂暴。
他不能再依賴夥伴,必須靠自己。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不再試圖用“執塔人”的意誌去命令,而是將心神完全沉入源核。
他釋放出的不再是毀滅性的能量,而是一股最純粹、最古老的混沌本源氣息,如同來自遠古的鐘鳴,輕柔地拂過每一具守塔靈。
“我……是執塔人。”
這並非聲音,而是一種靈魂層麵的烙印。守塔靈們集體一僵,空洞的眼眶中,那黯淡的紫光劇烈地閃爍起來。它們“看”到了葉宸體內源核的印記,那與塔尖碎片同源的、無可辯駁的“鑰匙”氣息。
狂暴與迷茫在它們的靈體中交戰,最終,最原始的、被銘刻在創造之初的“守護”指令,壓倒了虛寂的汙染。它們緩緩地、一個接一個地,放下了手中的鋼鐵巨臂,朝著葉宸的方向,單膝跪下,巨大的身軀如同沉默的山巒,致以最古老的敬意。
銀色的淨化之雨,如同一場短暫的夢境,漸漸消散在汙濁的空氣中。那些光點融入黑暗,帶走了刺耳的尖嘯和狂暴的戾氣,卻留下了一片更加深沉、更加詭異的死寂。
地下船塢內,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葉宸半跪在地,劇烈地喘息著。他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景象,心中充滿了震撼與後怕。林薇的淨化之力,如同神跡,將他們從無窮無儘的妖魔潮中拯救了出來。
然而,他很快便從這份震撼中清醒過來,眉頭緊緊皺起。
他看向那些幸存的守塔靈。它們不再瘋狂攻擊,但也沒有恢複平靜。它們像一群迷失了方向的巨獸,在原地茫然地徘徊,空洞的眼眶中,那團被洗滌得黯淡無光的紫光,依舊在不安地閃爍。
林薇的淨化,隻是暫時洗去了它們表麵的狂暴,卻並未根除它們核心深處被虛寂之主汙染的根源。這就像給一個發高燒的病人用冰袋物理降溫,暫時緩解了症狀,但病根未除,隨時可能複發。
一旦林薇的力量耗儘,一旦這些守塔靈再次被裂隙中湧出的濁流刺激,它們會立刻變回那些隻知毀滅的殺戮機器。
他不能再依賴夥伴了。林薇和蘇曉都已倒下,他是這裡唯一還能站著的人。
葉宸深吸一口氣,那股混雜著鐵鏽與死亡氣息的空氣,刺得他肺部生疼。他緩緩地站起身,身體因為虛弱而微微搖晃,但他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喚醒守塔靈的經曆。那是用“執塔人”的意誌,用“守護”的信念,去強行命令它們。那種方法雖然有效,卻對他的心神消耗巨大,無法持久。
命令……是建立在力量之上的。而此刻的他,力量所剩無幾。
那麼,除了命令,還有彆的方法嗎?
他看著那些迷茫的守塔靈,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它們是鎮妖塔的一部分。而他,作為執塔人,融合了塔尖的碎片……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也是鎮妖塔的一部分。
既然是同類,為何要命令?為何不能……溝通?
這是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想法。但他已經沒有彆的選擇了。
葉宸閉上了眼睛,將全部的心神,毫無保留地沉入了後頸的混沌源核之中。這一次,他不再去引導能量去戰鬥,不再去構建屏障,而是將自己完全沉浸在那條金色的、代表著宇宙初開的本源河流裡。
他感受著那股古老、寧靜、包容萬物的力量。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從這條河流中,引出了一縷最純粹、最本源的氣息。
這股氣息,不帶任何攻擊性,也沒有任何威壓。它就像一滴來自遠古海洋的水珠,又像一聲來自太古洪荒的鐘鳴。它輕柔地、溫和地,從葉宸的體內擴散開來,如同無形的漣漪,拂過整個地下船塢,拂過每一具守塔靈冰冷而堅硬的身軀。
“我……是執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