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由純粹光芒構成的階梯,從混沌之心殿的穹頂之上,如神跡般垂落,靜靜地懸浮在四人麵前。階梯的儘頭,是那片他們熟悉又陌生的、蔚藍的天空。那是“家”的方向。
然而,葉宸卻沒有立刻踏上階梯。
他能感覺到,在自己體內,在那顆已經與混沌之心徹底同步的、新的源核之中,還蘊藏著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是純淨的混沌本源,是宇宙誕生之初的“創世”之力。它一直被葉宸潛意識裡的最後一道防線所禁錮,因為連他自己,都害怕那股足以重塑現實的力量。
但現在,他知道,是時候了。
“你們先上去吧。”葉宸轉過身,看著自己的三位夥伴,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平靜與溫柔,“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我們陪你。”林薇想也不想就說道,她的手,依舊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沒有絲毫鬆開的打算。
“是啊,臭小子,這麼重要的時刻,怎麼能少了我。”蘇曉也靠了過來,一拳輕輕地捶在葉宸的肩膀上,臉上是全然的信任。
淩霜沒有說話,但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最堅定的支持。
葉宸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他不再是一個人麵對這一切。他的身後,站著他整個世界。
他鬆開林薇的手,緩緩地走到了大殿的中央,在那顆已經變得透明、如同水晶般的混沌之心下方,盤膝而坐。
“我需要絕對的安靜。”他輕聲說道,“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打擾我。”
說完,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當葉宸的意識,再次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時,他發現,這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裡不再是那個充滿了恐懼與掙紮的、黑暗的內心空間。而是一片……浩瀚無垠的、璀璨的星海。
無數的星辰,在他的意識中緩緩地運轉,每一顆星辰,都代表著他的一段記憶,一份情感。有他與林薇的初見,有他與蘇曉的並肩,有淩霜的守護,也有父親的教誨……它們共同構成了這片獨一無二的、名為“葉宸”的宇宙。
而在這片星海的中央,那枚暗金色的源核,正靜靜地懸浮著。它不再是一個冰冷的印記,而像是一顆尚未點燃的、充滿了無限可能性的……太陽。
葉宸的意識,化作一道流光,來到了這顆“太陽”的麵前。
他知道,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徹底地,放開自己所有的限製,讓這顆太陽,燃燒起來。
這是一個無比危險的過程。一旦他的意誌,在那股創世之力的衝擊下,出現了一絲一毫的動搖,他的人格,就可能會被徹底衝垮,變成一個隻知執行“宇宙法則”的、沒有感情的神。
但他沒有絲毫的恐懼。
因為他回想起了父親的話:“你首先是一個‘人’,然後才是‘鎮塔人’。”
他回想起了林薇在心魔幻象中的呐喊:“那樣的世界,再完美,又有什麼意義?”
他回想起了蘇曉和淩霜那毫無保留的信任。
他的人性,他的羈絆,就是他最堅固的“錨”。
“來吧。”
葉宸的意識,發出了最真誠的邀請。
“讓我……看看你的全貌。”
隨著他意誌的放開,那枚源核,終於,徹底地,失去了束縛。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浩瀚如星海般的純淨混沌本源,從源核中,轟然爆發!
那不是能量的釋放,而是一種……“存在”的展開。
一瞬間,葉宸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渺小的個體。他的意識,被無限地拉伸、放大,仿佛與整個宇宙,融為了一體。
他聽到了一顆恒星誕生時的第一聲啼鳴。
他看到了一片星雲在引力的作用下,緩緩地凝聚成形。
他觸摸到了時間的脈絡,感受到了過去與未來的交織。
他理解了構成這個世界最底層的、那些冰冷的、卻又無比和諧的……法則。
他,成為了“道”。
他,成為了“理”。
他,成為了……一切。
就在葉宸的意識,即將徹底融入這股創世之力,成為那至高無上的“觀察者”時,一個聲音,或者說,一個“選擇”,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那股混沌本源,向他展示了最終的“可能性”。
他看到了,自己隻需一個念頭,便可以讓時間倒流,回到父親失蹤之前,阻止那場悲劇的發生。
他看到了,自己隻需一個念頭,便可以讓林教授複活,讓他與林薇,不再有任何遺憾。
他看到了,自己隻需一個念頭,便可以抹去“歸一會”,抹去所有的妖魔,讓這個世界,永遠不再有痛苦與戰爭。
他可以成為一個完美的“神”。一個可以修正一切錯誤,創造一個完美世界的“神”。
而這,就是“以心禦能”的最後一道考驗。
是選擇成為無所不能的“神”,還是選擇繼續當一個有血有肉、有愛有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