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穀的底部,死一般的寂靜。
歸一會教主那充滿了怨毒與瘋狂的殘魂,在消散前留下的最後呢喃,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之中,久久不散。
“神之軀……”
蘇曉低聲重複著這個詞,他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驚駭。他活了二十二年,自詡見過了古武世界中最詭異、最強大的存在,但“神”這個字,對他來說,依然是一個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遙不可及的概念。
而現在,一個真正的、以吞噬世界為樂的“神”,即將降臨。
“這……這怎麼可能?”林薇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她緊緊地握著葉宸的手,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從那股發自靈魂深處的寒意中,汲取到些許溫暖。“虛寂之主……它不是沒有實體的嗎?它怎麼……怎麼可能為自己鑄造身體?”
“用這座塔。”淩霜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但那緊握著配槍、指節發白的手,卻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它用這座塔作為‘熔爐’,用億萬萬年來被鎮壓的妖魔之魂作為‘燃料’,用……那些被它汙染的、破碎的封印碎片,作為‘骨架’。”
她的話,讓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穀底。
他們一直以來的目標,是尋找散落的鎮妖塔碎片,修複封印。
但現在,他們卻要麵對一個最殘酷的現實:他們要尋找的“鑰匙”,已經變成了敵人身體的一部分。他們要修複的“枷鎖”,已經成為了敵人最堅固的“鎧甲”。
“不……不對。”
一直沉默著的葉宸,突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沙啞,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
“教主的話,有問題。”
“什麼問題?”蘇曉立刻問道。
“他太得意了,也太……絕望了。”葉宸緩緩地抬起頭,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一個真正的狂信徒,在神明即將降臨時,應該是狂喜,是期盼。但他最後留給我的,除了瘋狂,還有……一種被拋棄的、不甘的悲哀。”
“他在虛寂之主的眼中,不是‘祭品’,甚至不是‘棋子’。他隻是一塊……用完即棄的‘抹布’。”
“所以,他在最後關頭,用他僅存的力量,向我傳遞了一些……他本不該傳遞的東西。”
說完,葉宸再次閉上了眼睛。
他的意識,不再向外探索,而是向內,沉入了自己那片浩瀚如星海的內心世界。他開始“回放”剛才與教主殘魂對話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音節,每一個情緒的波動。
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個“聆聽者”,而是一個“解剖者”。
他將教主那充滿了瘋狂與怨毒的意誌,層層剝開,剔除了那些無意義的詛咒與咆哮,尋找著隱藏在最深處的、那絲被刻意掩蓋的……“信息”。
很快,他找到了。
那是一段極其微弱的、幾乎要被徹底抹除的“精神烙印”。那是教主在被虛寂之主回收的最後一刻,用自己最後的執念,留下的“遺言”。
葉宸的意識,觸碰到了那段烙印。
瞬間,無數混亂的畫麵,湧入了他的腦海。
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如同心臟般跳動的、由純粹的混沌濁流構成的“核心”。那,就是虛寂之主正在凝聚的“神之軀”的雛形。
而在那個核心的中央,他看到了……幾塊正在被緩緩熔化的、散發著暗金色光芒的……碎片。
那幾塊碎片,與他體內的源核,散發著同根同源的氣息。
“是……塔尖的碎片!”葉宸的心,猛地一沉。
鎮妖塔的塔尖,是整個封印的“鑰匙”,也是力量最強大的部分。當年塔尖碎裂,分成了九塊,散落全球。他和父親手中的,是其中兩塊。在之前的戰鬥中,他們又修複了三塊。
而現在,他看到了剩下的最後四塊!
這四塊最關鍵的碎片,並沒有散落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它們……就在虛寂之主的核心之中!
它們,正在被虛寂之主的力量,緩慢地、但卻堅定地,同化,熔解,成為那具“神之軀”最核心的……“力量源”!
“原來……是這樣。”
葉宸的意識,從那片星海中,猛地彈射了回來。
他睜開眼睛,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震驚與凝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到了極點的……平靜。
“我明白了。”他看著自己的夥伴們,一字一句地說道,“教主沒有騙我們。虛寂之主,確實在鑄造‘神之軀’。”
“但是,它缺少了最關鍵的一環。”
“它無法憑空創造一具身體。它需要一個‘框架’,一個能承載它那龐大意誌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