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
葉宸的聲音,平靜,而又清晰。
“來取回……屬於我們的,未來。”
這句話,如同一顆投入了死寂湖麵的石子,在虛寂王座之上,那片由純粹“憎恨”所構成的意識海洋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我們的……未來?”
虛寂帝王那由無數個聲音重疊而成的、冰冷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些許……人性化的、嘲弄的語調。
“凡人,你連你的‘現在’都握不住,又有什麼資格,來談論‘未來’?”
“你所謂的‘守護’,不過是在一艘注定沉沒的破船上,徒勞地,修補著幾個無關緊要的窟窿。你所謂的‘家’,不過是在一場席卷宇宙的瘟疫中,一個稍縱即逝的、可笑的夢。”
“你看到了嗎?你的同伴,一個化作了冰冷的石碑,一個燃儘了靈魂的火焰,一個燒毀了她引以為傲的智慧。而你,抱著你那即將熄滅的‘火種’,站到了我的麵前。”
“你以為,這是‘決戰’?”
“不。”
“這隻是……‘獻祭’前的,最後一步。”
隨著它的話音,虛寂王座,那座由億萬萬個靈魂的痛苦所鑄就的、巨大的墓碑,突然,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
王座的表麵,開始剝落。一片片由最純粹的“痛苦”與“絕望”所構成的黑色鱗甲,如同乾涸的皮膚,紛紛落下,露出了其下……更加深邃、更加純粹的……“虛無”。
“我承認,你們這些螻蟻,比我想象的,要更堅韌一些。”
“你們的‘意誌’,你們的‘羈絆’,確實,給我帶來了一點小小的‘麻煩’。”
“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為了感謝你們為我帶來的這份‘驚喜,我決定,不再用‘神’的姿態,來碾壓你們。”
“我將賜予你們……最高的‘榮耀’。”
“——我將用我真正的‘形態’,來親手,終結你們這場可悲的‘鬨劇’!”
下一秒,一個身影,緩緩地,從那正在崩塌的虛寂王座之中,走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破爛的、早已被血汙和怨念染成黑色的教主長袍。他那張蒼白消瘦的臉上,帶著一種狂熱到極致的、扭曲的笑容。他那雙泛著幽藍光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葉宸,充滿了無儘的……癡迷與崇拜。
是歸一會教主。
或者說,是歸一會教主最後的、殘存的意識。
“我的……神……”
教主跪倒在地,張開雙臂,如同一個最虔誠的信徒,迎接他主的降臨。
“我的血肉,將化為您的階梯!”
“我的靈魂,將譜寫您的詩篇!”
“我的存在,將成為您降臨於世的……第一個‘腳印’!”
“——來吧!我偉大的主!請享用我這卑微的、最後的‘祭品’吧!”
隨著他最後的嘶吼,虛寂帝王那股無形的、浩瀚的意誌,如同九天銀河倒灌,瞬間,湧入了教主那早已不堪重負的身體之中!
“哢嚓……哢嚓嚓……”
教主的骨骼,在一陣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中,被寸寸折斷,然後,以一種違反所有物理法則的方式,重新組合、生長。他的身高,從原本的一米八,開始瘋狂地暴漲,三米、五米、十米……
他那單薄的身體,如同一個被無限吹大的氣球,皮膚被撐得透明,可以看到下麵那如同黑色岩漿般,不斷流淌著的、純粹的混沌濁流。
“啊——!!!”
教主發出了最後一聲,既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又充滿了無上榮光的……慘叫。
他的身體,在這一刻,徹底地,爆裂了!
但那不是血肉橫飛的爆炸。
而是,他的“存在”,他作為一個“生命”的所有概念——他的記憶、他的情感、他的肉體、他的靈魂——在這一刻,被徹底地“分解”,化作了最純粹的“素材”,獻祭給了那正在降臨的……“神”。
虛寂之主,以歸一會教主的殘骸為“基座”,以整個虛寂領域為“素材”,開始,凝聚它的……“實體”!
黑色的、粘稠的、如同液態暗物質般的混沌濁流,從虛寂領域的每一個角落,瘋狂地,向著那團正在重組的“祭品”,彙聚而來。
它們,化作了新的肌肉,新的筋脈,新的骨骼。
那些被葉宸等人淨化過的“淨土”之中,那些被解放的、充滿了“希望”的靈魂碎片,也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強行拖拽了回來。它們在淒厲的哀嚎中,被重新“汙染”,然後,化作了那具新身體上,一件件華麗的、由無數個痛苦麵孔所構成的……黑色鎧甲。
天空之中,那片由垂死恒星組成的“銀河”,也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它們化作了一道道純粹的“法則鎖鏈”,從天而降,纏繞在了那具正在成型的身體之上,成為了束縛它、也構成了它的一部分……“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