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株由純粹光芒構成的“生命之樹”在鎮妖塔的封印核心緩緩升起時,整個世界仿佛都聽到了一聲滿足的歎息。
那歎息,來自大地,來自海洋,來自天空。它來自於每一寸被混沌濁流侵蝕後,又被重新淨化的土地;來自於每一個從絕望中掙脫,重新看到黎明的靈魂。
鎮妖塔塔頂,那座金色的殿堂之內,寧靜得如同時間靜止。
葉宸擁抱著林薇,感受著她真實的體溫與心跳,感受著她發間傳來的淡淡馨香。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與世隔絕的“鎮塔人”,他變回了那個會為了一個擁抱而感到無比滿足的葉宸。
“結束了,林薇。”他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的輕鬆,“我們……回家了。”
林薇沒有說話,隻是將頭埋在他的胸口,用力地點了點頭。溫熱的淚水浸濕了他的白襯衫,那是喜悅的淚,也是哀悼的淚。為了淩霜,為了蘇曉,也為了這段終於畫上句號的、驚心動魄的旅程。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相擁著,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劫後餘生的寧靜。殿堂之上,生命之樹的虛影散發著柔和的光輝,每一片葉子都仿佛在吟唱著生命的讚歌,將安寧與希望,灑向這個滿目瘡痍卻又重獲新生的世界。
然而,就在這片祥和的氣氛達到頂點時,一聲微弱卻極其不和諧的“嗡鳴”,從生命之樹的下方,從鎮妖塔的最深處,幽幽地傳來。
“嗯?”葉宸的眉頭猛地一皺。
他作為新的鎮塔人,與整座塔,與整個封印領域,都感同身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就在剛才,那股代表著“創造”與“希望”的生命能量,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小的、不正常的“回流”。
就好像一個健康的身體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微小的、正在壞死的腫瘤。
“怎麼回事?”林薇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她抬起頭,擔憂地看著葉宸。
葉宸鬆開她,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閉上眼睛,將自己的意識沉入到鎮妖塔的最深處,沉入到那片由他親手重塑的封印核心。
在那裡,生命之樹正在茁壯成長,它的根須已經遍布整個混沌本源的海洋,將虛寂之主的“終末意誌”徹底轉化為了生命的養分。封印穩定而強大,充滿了無限的生機。
一切看起來都完美無缺。
但是……
葉宸的意識穿透了這片光明的海洋,繼續向下,向下,抵達了一個連他的意誌都幾乎無法觸及的、被遺忘的角落。
那是鎮妖塔的“地基”,是上古大能鑄造這座神器時,最先埋下的、最原始的“枷鎖”所在。
而在那片最深邃、最黑暗的地基之中,他“看”到了。
一個“東西”。
它還在搏動。
那是一顆由無數塊鎮妖塔碎片強行拚接、融合而成的、巨大而醜陋的“心臟”。心臟的表麵,布滿了虯結的黑色血管,裡麵流淌著最汙穢、最原始的混沌濁流。它沒有意識,沒有思想,隻剩下一種純粹的、源自虛寂之主最古老本能的——“毀滅”。
“原來……是這樣……”葉宸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他之前所做的,是轉化了虛寂之主的“靈魂”,是重塑了封印的“概念”。但是,他忽略了一樣東西——虛寂帝王那具由教主與無數碎片融合而成的、物理上的“屍體”。
這具“屍體”,就是這顆搏動著的“核心”。它就像一顆定時炸彈,即使拆除了引信,其內部的火藥依然存在。它此刻正在瘋狂地吸收著周圍殘存的、未被淨化的混沌濁流,積蓄著力量。它的目標隻有一個——自爆,將整個鎮妖塔,連同葉宸剛剛建立起來的新封印,一起炸得粉碎!
“它想……同歸於儘。”葉宸猛地睜開眼睛,冷汗從額角滑落。
他剛剛才將虛寂之主從“概念”上抹殺,卻沒想到,它最惡毒的詛咒,竟然還以這種物理的形式存在著。
“葉宸,怎麼了?”林薇看到他臉色煞白,心中一緊。
“還沒結束。”葉宸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還有一個最後的‘腫瘤’,需要我們親手切除。”
他迅速將情況解釋了一遍。林薇聽完後,沒有絲毫的猶豫,隻是握緊了他的手,堅定地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好。”葉宸重重地點頭。
他知道,這將是最後的戰鬥。沒有心魔,沒有幻象,隻有最純粹、最直接的對抗。
“可是……我們該怎麼下去?”林薇問道。鎮妖塔的結構已經改變,那片混沌本源的海洋,雖然不再狂暴,但依然是凡人無法涉足的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