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木門撞在土牆上的巨響在死寂的夜裡格外刺耳。
趙鐵蘭像一頭發怒的母豹堵在門口,粗木棍攥得咯吱作響,胸口劇烈起伏,噴火的目光先是剮過瑟瑟發抖的蘇小婉,最後死死釘在李晨臉上。
“李晨!你個偽君子!”聲音因憤怒而尖利,“白天裝得人模狗樣,立規矩,講大道理!晚上就勾搭小婉這種沒經過事的丫頭?!是不是覺得俺趙鐵蘭沒她嫩,沒她好哄騙上手?!”
這一嗓子,不僅把蘇小婉嚇得魂飛魄散,臉色慘白地往後縮,連附近破屋裡蜷縮的女人們也驚醒了,窸窸窣窣的起身聲和驚疑的低語迅速蔓延。
李晨端著那半碗水,水麵因門口的震動漾開波紋。
看著怒不可遏的趙鐵蘭和嚇壞了的蘇小婉,太陽穴突突地跳。內憂未平,這誤會鬨得……
“鐵蘭姐!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小婉帶著哭腔,慌亂地擺手,想解釋,卻語無倫次,“俺隻是……隻是給李大哥送點水……”
“送水?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送水送到炕邊上了?”
趙鐵蘭冷笑,根本不信,木棍指向李晨,“你給俺說清楚!”
李晨放下碗,聲音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小婉是來送水。僅此而已。”目光迎上趙鐵蘭,“踹壞的門,明天你負責修好。”
這平靜的反應和完全偏離重點的指責,讓趙鐵蘭噎了一下,怒火更熾:“你——”
“吵什麼!”柳如煙披著件外衣匆匆趕來,頭發有些散亂,臉上帶著被驚醒的疲憊和慍怒,“大半夜的,還嫌不夠亂嗎?!”掃了一眼屋內的情形,看到李晨衣衫整齊,蘇小婉雖然驚嚇但並無淩亂,心下稍安,隨即嚴厲地看向趙鐵蘭,“鐵蘭!你又發什麼瘋!”
“俺發瘋?”趙鐵蘭氣得眼圈發紅,梗著脖子,“如煙姐!你問問他們!深更半夜關著門在乾啥!”
“俺……俺真的隻是送水……”蘇小婉小聲啜泣起來,委屈又害怕。
柳如煙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正要說話。
李晨卻突然抬手,製止了所有人的爭執。
眉頭緊鎖,側耳傾聽,臉色變得異常凝重。
“閉嘴!”低喝一聲。
吵鬨聲戛然而止。女人們不解地看著他。
李晨沒理會眾人的目光,輕手輕腳走到門口,透過被趙鐵蘭踹開的門縫,望向村子外圍,那片靠近後山、生長著致命女貞草的黑暗方向。
夜風嗚咽,帶來遠山的模糊輪廓和近處破屋的陰影。
但就在這風聲間隙,一種極其細微、卻又不同於夜蟲鳴叫的窸窣聲,斷斷續續傳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在小心翼翼地移動,踩過枯枝落葉。
“怎麼了?”柳如煙察覺到李晨神色的變化,壓低聲音問,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趙鐵蘭也忘了生氣,握緊木棍,湊到門邊另一側,凝神細聽。
獵戶本能讓她很快也捕捉到了那異常的聲音,臉色瞬間變了。
“有動靜。”李晨言簡意賅,目光銳利如鷹,掃視著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不是野獸。腳步聲……很輕,但在靠近。”
一句話,讓所有聽到的女人瞬間汗毛倒豎!
剛剛還在為爭風吃醋鬨得不可開交,此刻卻被更大的恐懼攫住。
河邊挖出的屍骨帶來的寒意還未散去,夜晚的村莊之外,又出現了不明的威脅!
“是……是山賊嗎?”一個婦人聲音發抖地問。
“還是……鬼?”另一個更是嚇得牙齒打顫。
“抄家夥!”趙鐵蘭低吼一聲,瞬間進入了戰鬥狀態,那根粗木棍被她橫在胸前,“管他是什麼,想來禍害咱村子,先問過俺手裡的棍子!”
柳如煙也迅速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能動的,都起來!拿上能用的東西!鐵蘭,你帶幾個人去那邊看看,小心點,彆貿然過去!”
恐慌像瘟疫般擴散,女人們亂作一團,有的慌忙尋找順手的“武器”——斷裂的鋤頭、削尖的竹竿、甚至隻是塊沉手的石頭;有的則嚇得腿軟,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蘇小婉也忘了哭泣,小臉煞白,下意識地往李晨身邊靠了靠,仿佛那裡是唯一的安全所在。
李晨沒有動,依舊緊緊盯著那片黑暗。
大腦飛速運轉。如果是山賊,不應該隻有這麼細微的動靜。
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