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倉?”
蘇小婉重複著這兩個字,眼睛慢慢睜大。
這兩個字在靠山村已經太久沒有被人提起,久到幾乎成了傳說。
看著李晨在晨光中顯得異常堅定的側臉,心頭莫名地一熱,用力點頭:“嗯!俺這就去告訴如煙姐!”
小姑娘轉身跑開,腳步都比往日輕快了幾分。
糧倉的消息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疲憊不堪的女人們心中漾開了一圈微弱的漣漪。
希望渺茫,但總好過徹底的絕望。
收拾最大的破屋,意味著李晨真的打算在這裡長久地待下去,真的相信地裡能長出糧食。
柳如煙聽到消息後,隻是沉默了片刻,便雷厲風行地組織起人手。
那間位於村子中央、屋頂塌了半邊的廢棄祠堂,被選為目標。
女人們清理著碎瓦斷木,掃除積年的灰塵蛛網,雖然依舊破敗,但至少有了個雛形。
李晨沒有參與具體的清理工作,而是帶著趙鐵蘭和幾個稍微懂點農事的婦人,在那片剛剛開出不到半畝的坡地上忙碌。
“這裡,挖淺坑,間距要寬,不能太密。”李晨用木棍在地上劃出標記,指揮著,“把昨天漚著的那些雜草糞肥,每個坑底鋪薄薄一層。”
“李晨,這法子真能行?”一個婦人看著手裡那點金貴的、從未見過的種子,猶豫著不敢撒下去,“這點東西,埋土裡就能長出糧食?俺們往年種麥子,也沒這麼麻煩……”
“信我,就按我說的做。”李晨語氣不容置疑,親自示範,將幾粒玉米種子小心地放入坑中,覆上薄土,輕輕壓實,“澆水要透,但不能多,見濕就行。”
趙鐵蘭默不作聲地跟著學,動作雖然粗糙,卻一絲不苟。
她時不時抬頭瞥一眼李晨專注的側臉,又迅速低下頭,繼續手裡的活計。
昨晚李晨那狠厲果決的一麵,和此刻耐心指導種植的模樣,在她心裡形成了奇特的交織。
忙碌間隙,柳如煙走了過來,額上帶著細汗,臉色依舊憔悴,但眼神比往日多了些神采。
“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雖然破,好歹能遮風擋雨,以後收了糧食,也有個地方堆放。”
柳如煙彙報著,目光掃過那片剛播下種子的土地,帶著難以掩飾的憂慮,“李晨,這些種子……真能活?”
“儘人事,聽天命。”李晨沒有給出百分百的保證,隻是擦了擦額角的汗,“但我們做的每一步,都是在增加活下去的可能。”
柳如煙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看著李晨,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昨晚……多虧了你。”
李晨知道她指的是流民的事,擺了擺手。
柳如煙卻話鋒一轉,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小婉那丫頭……心思單純,經不起事。鐵蘭性子是烈了點,但心眼不壞,而且……身子骨結實,是好勞力的苗子。”
這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在這個朝不保夕的環境裡,一個強壯、能生養、能乾活的女人,似乎是更“劃算”的選擇。
李晨動作頓了頓,沒有立刻回應。
腦中係統的界麵安靜懸浮,【首要任務】像一道無形的枷鎖。
恰在這時,蘇小婉提著一個小瓦罐,小心翼翼地穿過田地走來。
“李大哥,如煙姐,鐵蘭姐,喝點水歇歇吧。”小姑娘臉上帶著勞作後的紅暈,將瓦罐放在田埂上,細聲細氣地說,“裡麵放了點後山采的野薄荷葉子,清涼解渴。”
先給柳如煙倒了一碗,又給趙鐵蘭倒了一碗,最後才雙手捧著一碗,遞到李晨麵前,眼神清澈,帶著純粹的仰慕。
趙鐵蘭接過碗,看著蘇小婉那細致周到的模樣,又看看自己因常年勞作而粗糙不堪的手,心裡莫名地有些發堵,仰頭灌了一大口水,悶聲道:“俺去那邊看看水坑挖得怎麼樣了!”說完,拎著木棍大步走開。
柳如煙看著趙鐵蘭的背影,又看看安靜站在李晨身邊的蘇小婉,輕輕歎了口氣,也找個借口離開了。
田埂邊,隻剩下李晨和蘇小婉。
“李大哥,種子……都種下了嗎?”蘇小婉看著那片新翻的土地,小聲問。
“嗯。”李晨喝著帶著薄荷清甜的水,點了點頭。
“真好。”蘇小婉臉上露出淺淺的、滿足的笑容,“等它們長大了,村裡就有吃的了,大家就都不用挨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