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牆一天天拔高,像一道灰色的脊梁,將靠山村漸漸攏入懷中。
地裡的玉米穗子黃得晃眼,紅薯壟裂開細縫,豐收在即,空氣裡都飄著糧食踏實飽滿的香氣。
狩獵隊卻帶回了不那麼好的消息。
趙鐵蘭把木棍往地上一頓,眉頭擰成了疙瘩:“近處林子裡的野物越來越精了,見著人影就跑,跑得比兔子還快。今天轉了大半天,就打到兩隻瘦了吧唧的山雞。”
肉食的穩定來源,成了新的隱憂。
就在這時,村口負責警戒的栓柱領進來一個婦人,身後跟著三個麵黃肌瘦、鵪鶉似的孩子。
那婦人約莫三十五六年紀,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憔悴,但眼神還算清亮,手腳粗大,一看就是常年乾活的。
“首領,這婦人說想投靠咱村,俺看她帶著孩子可憐,就……”栓柱撓著頭解釋。
柳如煙上前盤問。
婦人自稱姓王,夫家姓張,原是北邊黑水鎮人,家裡原是給鎮上劉大戶照料田莊和牲口的。
去年災荒,劉大戶跑了,莊子上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她男人也沒熬過去。
帶著三個孩子一路逃荒過來,聽說這邊能活人,就奔這兒來了。
“你會照料牲口?”李晨目光落在婦人那雙骨節粗大、布滿老繭的手上。
王嬸婦人讓大家這麼叫她)連忙點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會!俺會!雞鴨鵝,豬羊牛,俺都伺候過!孵蛋、喂食、治病,俺都懂!”
雞鴨?豬羊?
這幾個字像火星,濺進了李晨心裡。
光靠狩獵,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如果能自己養殖……
“村裡現在沒有牲口。”李晨說道。
王嬸眼神黯淡了一下,但立刻又抬起頭,急切地說:“首領,隻要能給俺和孩子一口吃的,俺啥活都能乾!種地,壘牆,俺都行!”
李晨沉默片刻,對柳如煙道:“帶她和孩子去安頓,分派活計。”
柳如煙會意,領著千恩萬謝的王嬸下去了。
李晨轉身,看向蹲在牆根下琢磨一個新工具榫卯結構的老錢。
“老錢。”
老錢立刻放下手裡的活計,小跑過來:“首領,您吩咐?”
“你以前走南闖北,路子廣。”李晨語氣平淡,“用鹽,能不能換到雞崽、鴨崽?活的。”
老錢眼睛瞬間亮了,一拍大腿:“能!太能了!鹽這玩意兒,硬通貨!往南邊走百十裡,有幾個大點的村子,聽說情況比咱這兒稍好點,肯定有孵小雞小鴨的!用鹽換,保準成!”
“好。”李晨點頭,“你準備一下,挑兩個機靈穩重的,帶上一罐鹽,明天出發。換不到大的,換種蛋也行。”
“明白!包在俺身上!”老錢興奮地搓著手,這可是個露臉的差事!
消息很快在村裡傳開。首領要用寶貴的鹽去換小雞小鴨!
大多數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鹽多金貴啊!自己都舍不得多吃,居然拿去換那些嘰嘰喳喳、光吃糧食不長肉的小玩意兒?
“首領這是咋想的?鹽換雞崽?虧大了!”
“養那東西乾啥?費糧食!”
“就是,有那糧食,多囤點不好嗎?”
連柳如煙都有些猶豫,找到李晨:“李晨,鹽咱們剛夠自己用,拿去換雞鴨……是不是再斟酌一下?養它們可費糧食了。”
李晨正在查看王嬸剛剛被安排去清理出來、準備作為臨時禽舍的一片背風向陽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