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泉水日複一日地流淌,驅散了冬日的嚴寒,也似乎滋養著生命。
靠山村在這個難得的暖冬裡,呈現出一種與外界的淒風苦雨截然不同的安寧與生機。
李晨的私人溫泉池,成了村裡女人們私下議論最多的地方。
每當夜色降臨,那並排的木屋後方蒸騰起嫋嫋白霧,隱約還能聽到裡麵傳來的、屬於兩個女人的嬌笑與嬉鬨聲,偶爾夾雜著李晨低沉的嗓音。
這聲音不像白日裡發號施令那般冷硬,帶著一種鬆弛的、慵懶的暖意。
“聽聽……采薇姐笑得可真開心……”
“小婉妹子好像也比以前活泛了……”
“唉,咱們啥時候能有這福氣,冬天裡也能泡上熱湯子,有男人疼……”
牆根下,井台邊,婦人們低聲交換著羨慕的眼神,最終化作一聲聲無奈的歎息。
亂世裡,能活著已是僥幸,如首領這般既能庇護一方,又懂得疼惜女人的男人,簡直是鳳毛麟角。
村子外圍的石牆,也成功抵禦了幾股不成氣候的流寇襲擊。
那些餓紅了眼的烏合之眾,看著高聳堅固的牆體,聽著牆頭婦人手中竹弓拉開的吱嘎聲,以及牆後隱隱傳來的犬吠,大多悻悻退去,連嘗試攻打的勇氣都沒有。
這個冬天,靠山村在動蕩的背景下,竟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平靜。
真正的喜悅,是從李晨的木屋裡悄然傳出的。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蘇小婉自己。
一連幾天,總覺得身子懶懶的,聞到油腥味就有些反胃,尤其愛睡。起初隻當是冬日憊懶,直到某天清晨,一陣劇烈的乾嘔讓她癱軟在炕邊。
孫采薇聞聲過來,畢竟是過來人,隻看她臉色和症狀,心裡便猜到了七八分。
連忙扶住蘇小婉,手指搭上她的腕脈,凝神細診了片刻,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笑容。
“小婉!你……你這是喜脈!你有身子了!”孫采薇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蘇小婉愣住了,蒼白的小臉上先是茫然,隨即被巨大的、難以置信的喜悅淹沒。
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依舊平坦的小腹,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是甜的。
“真……真的嗎?采薇姐?”她聲音發抖,緊緊抓住孫采薇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千真萬確!”孫采薇用力點頭,眼裡也閃著淚花,“脈象滑利,是好事!你得好好將養著!”
消息像插了翅膀,也傳到了剛剛巡查回來的李晨耳中。
李晨站在門口,看著炕上又哭又笑的蘇小婉,和一旁滿臉喜色的孫采薇,怔了片刻。一股奇異的、混合著責任感與血脈相連的悸動湧上心頭。
他要當父親了?
走過去,坐在炕邊,伸手輕輕覆在蘇小婉的小腹上,動作有些笨拙,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