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帳篷內,油燈如豆,映照著張風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
鐵弓如同一尊沉默的鐵塔,堵在門口,無形的壓力讓空氣都幾乎凝固。
張小蘭緊緊抓著哥哥的手臂,淚水無聲滑落,眼中滿是哀求。
“阿哥……彆再糊塗了!跟著黃三這群人,除了送死還能有什麼下場?你看看外麵躺著的兄弟!首領說了,隻要你們願意回頭,靠山村有糧食,有活路!絕不會追究過往!”張小蘭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字字清晰。
張風喉結滾動,目光掃過妹妹蒼白的臉,又看向鐵弓那冰冷如刀的眼神,最後落在自己那雙因長期握刀而布滿老繭的手上。
跟著黃三這幾個月,饑一頓飽一頓,提著腦袋搶來的那點東西,大半都進了黃三和幾個頭目的口袋,底下兄弟怨聲載道。
這次來打靠山村,本以為是個軟柿子,沒想到撞上了鐵板!
昨夜那密集的箭矢、沉重的滾木,還有同伴臨死前的慘嚎,如同噩夢般縈繞在心頭。
“黃三……刻薄寡恩,隻知自己享樂,從不管兄弟死活。”張風終於沙啞開口,聲音裡充滿了疲憊和憤懣,“跟著他,確實是死路一條。”
鐵弓適時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張風,你是明白人。我們首領仁義,給你們指條明路。棄暗投明,既往不咎,以後就是靠山村的村民,有田種,有飯吃,有屋住。若冥頑不靈,明日破曉,便是你們的死期!”
最後一句,如同重錘敲在張風心上。
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好!我乾!不過……光我一個人不夠,我得找幾個信得過的兄弟一起!”
“你有把握?”鐵弓目光銳利。
“有!”張風重重點頭,“營裡有三十多個兄弟,都是以前跟我一個哨的,或是受過我恩惠的,早就對黃三不滿了!隻要有飽飯吃,他們肯定願意跟我走!”
“時間緊迫,動作要快!”鐵弓看了一眼帳外沉沉的夜色。
張風不再猶豫,對張小蘭道:“小蘭,你在這裡等著,阿哥去去就回。”說完,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甲,掀開帳簾,融入了夜色中。
鐵弓則如同幽靈般隱匿在帳篷陰影裡,手始終按在刀柄上,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小蘭緊張得手心全是冷汗。
不知過了多久,帳篷簾再次被掀開,張風帶著五個同樣穿著破爛皮甲、眼神卻帶著激動和忐忑的漢子鑽了進來。
“鐵……鐵大哥,”張風對鐵弓的稱呼已然改變,“這五位兄弟都願意跟著乾!外麵還有二十幾個,我都悄悄通知了,隻等信號!”
鐵弓目光掃過那五人,見他們雖然麵帶菜色,但眼神還算清明,不似奸猾之徒,微微頷首:“好!計劃很簡單!明日淩晨,天色將亮未亮,人最困頓之時,你們在營中製造混亂,大喊‘官軍來了’或者‘村子援兵到了’,儘量吸引注意力,並趁機打開一個缺口。我們村中精銳會趁機殺出,裡應外合,一舉擊潰他們!”
“明白!”張風等人壓低聲音,齊聲應道。
“信號就是三支火箭,從村中射向你們營地東側上空。”鐵弓最後交代一句,便帶著完成使命、激動不已的張小蘭,再次悄無聲息地潛回了靠山村。
……
李晨得到鐵弓帶回的消息,精神大振!立刻召集趙鐵蘭、老錢等核心人員,重新部署。
“鐵弓,你帶所有弓手,火箭準備,信號一發,全力壓製!”
“鐵蘭,你帶二十名最精銳的隊員,持刀盾長槍,隨我從正門突擊!”
“老錢,你帶剩餘青壯,守住牆頭,搖旗呐喊,壯大聲勢!”
“各就各位,等待信號!”
命令一道道下達,整個靠山村如同上緊發條的機器,在夜色中默默運轉起來,壓抑著決戰前的興奮與緊張。
天色,漸漸透出微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流寇營地一片死寂,隻有零星幾個哨兵抱著兵器,靠著營寨木樁打盹。連續兩日的戰鬥和圍困,讓這些本就紀律渙散的烏合之眾疲憊不堪。
突然!
“咻——啪!”
“咻——啪!”
“咻——啪!”
三支拖著耀眼尾焰的火箭,從靠山村方向猛地竄起,劃破沉寂的夜空,在流寇營地東側上空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