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入潛龍穀,仿佛穿過了一道無形的界限,外界的紛擾與肅殺瞬間被隔絕。
當閻媚在她的幾名貼身侍女包括阿蘿)的簇擁下,踏進齊家院的那一刻,即便以她見慣風浪的心性,也不由得怔在了原地,鳳眼中難以抑製地掠過濃濃的震撼。
眼前所見,遠比柳燕兒那帶著濾鏡的描繪更加真切,也更加衝擊人心。
院內並非金碧輝煌,卻處處透著匠心與安寧。
引來的活水蜿蜒成溪,穿過院落,幾座小巧的木橋橫跨其上。
正值春日,大玉兒精心打理的花圃裡,各色野花競相綻放,粉的、白的、紫的,簇擁在一起,散發著清新自然的香氣,而非貴族庭院那種濃烈的人工熏香。
幾株果樹已是綠葉成蔭,隱約可見細小的青果點綴其間。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依山勢修建、半露天的溫泉池區,氤氳的水汽繚繞上升,與院中的花草樹木相映成趣,恍若仙境。
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帶著淡淡硫磺味的水汽,吸入口鼻,竟讓人有種渾身毛孔都舒張開的舒適感。
侍女們住的廂房乾淨整潔,窗明幾淨,床鋪上鋪著鬆軟的嶄新被褥。
廚房方向飄來食物原始的香氣,那是穀物、蔬菜和肉類混合的,令人安心垂涎的味道。
“大小姐……這裡……這裡真好……”阿蘿忍不住低聲驚歎,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其他幾名侍女也看得目不轉睛,她們過慣了山寨裡粗獷甚至肮臟的生活,何曾見過這般精致又充滿生活氣息的居所?
閻媚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股混合著花香、水汽與食物香氣的獨特味道,仿佛帶著某種魔力,悄然沁入她緊繃多年的心脾。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黑風寨那陰冷潮濕的聚義廳,想起了東躲西藏時蜷縮的破廟山洞,想起了胡彪那張令人作嘔的嘴臉……
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如果……如果真能在這樣的地方,安安穩穩地待上一輩子,誰還願意去當那朝不保夕、人人喊打的土匪?
風吹日曬,刀頭舔血,究竟是為了什麼?
柳燕兒看著閻媚和她侍女們震撼的表情,得意地揚起小臉,仿佛這院子是她的一般:“閻姐姐,我沒騙你吧?這裡是不是特彆好?”
閻媚緩緩點頭,第一次沒有帶著任何桀驁或審視,真心實意地輕聲道:“確實……很好。”
李晨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暗笑柳燕兒這“宣傳大使”當得著實稱職,也欣慰於大玉兒將這裡打理得如此宜人。
上前自然地牽起閻媚的手,閻媚身體微微一僵,卻沒有掙脫,溫聲道:“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手掌傳來的溫熱,與眼前安寧的景象交織,讓閻媚心頭那點因陌生環境而產生的最後一絲不安,也漸漸消散了。
婚期很快定了下來,就在五日之後,吉日良辰。
李晨決定婚禮就在齊家院舉辦,沒有去蜂巢那邊,顯然是要給予閻媚足夠的重視,將她真正納入這個核心家庭。
新婚前一晚,華燈初上。
大玉兒雖身懷六甲,行動不便,卻依舊在孫采薇的攙扶下,親自來到了為閻媚準備的新房。
閻媚見到二人,連忙起身,神色間帶著一絲新嫁娘應有的局促,以及對這兩位“姐姐”的尊重。
大玉兒拉著閻媚的手坐下,笑容溫婉,語氣卻帶著過來人的通透與體貼:“媚兒妹妹,明日便是你與夫君的大喜之日。有些話,姐姐需提前與你說說,免得你屆時慌亂。”
孫采薇也在一旁含笑點頭,她性情沉穩,精通醫理,由她補充再合適不過。
大玉兒聲音柔和,卻字字清晰,將夫妻敦倫之禮、閨房相處之道,細細分說。
如何體貼夫君,如何調適自身,其中關竅,雖未說得過於露骨,卻也足以讓閻媚這未經人事的女子聽得麵紅耳赤,心跳如鼓。
她平日裡雖是殺伐果斷的“紅衣閻羅”,但終究是女兒身,麵對這人生頭一遭的隱秘之事,難免羞赧難當,垂著頭,耳根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隻能低低應著。
“妹妹無需過於緊張,”孫采薇柔聲安慰,遞過一個小巧的瓷瓶,“此乃我調配的安神香露,若覺不適,可少許塗抹,能舒緩心神。夫君是體貼之人,你……順其自然便好。”
這一番婚前教導,雖讓閻媚羞臊不已,卻也驅散了不少她對未知的恐懼,心中反而生出幾分模糊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