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紀律,是可以直接被‘賦予’的呢?”
李玄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飄落在平靜的湖麵,卻激起了王武和張鐵牛心中滔天的巨浪。
被……賦予?
王武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戎馬半生,聽過賞賜金銀,聽過賞賜官爵,甚至聽過賞賜美人,卻從未聽過,“紀律”這種無形的東西,也可以被當成一件物品來“賦予”。
這是什麼意思?是某種他聞所未聞的激勵之法?還是……某種近乎神鬼的手段?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仿佛被一團棉花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腦海中固有的、用鮮血和經驗鑄就的練兵常識,在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幾乎要崩塌碎裂。
張鐵牛更是聽得雲裡霧裡,他撓著後腦勺,臉上寫滿了茫然:“公子,啥叫……賦予啊?是給他們發新軍服嗎?穿上一樣的衣服,看起來就紀律好了?”
李玄看著他們二人截然不同的反應,笑了笑,卻沒有解釋。有些事,解釋起來太費力,遠不如直接讓他們看到結果來得震撼。
他沒有再糾纏於這個玄之又玄的話題,而是轉過身,目光如炬,掃過廣場上涇渭分明的兩撥人馬。一撥是席地而坐、東倒西歪的山賊降卒,眼神裡混雜著畏懼、麻木與一絲絲殘存的桀驁。另一撥是站得筆直,卻同樣神情複雜的王允家丁,他們看著那群降卒的眼神,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和警惕。
這兩撥人,就像是油和水,天然地排斥著對方。
“張寧。”李玄忽然開口。
“屬下在。”不遠處,剛剛安頓好女營的張寧快步走了過來,對著李玄躬身行禮。她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愈發明亮,【領袖】詞條激活後,她整個人的氣質都沉澱了下來,多了一種令人心安的沉穩。
“王武。”
“末將在!”王武立刻收斂心神,抱拳應道。
李玄看著自己麵前這一文一武,一男一女,心中豪情漸生。這就是他未來的班底,是他撬動這個亂世的第一個支點。
“我意,將山寨降卒三百五十八人,與王司徒府家丁護衛三十人,合編為一軍。”李玄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王武的心又提了起來,剛想再次勸諫,卻被李玄抬手製止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李玄看著他,眼神平靜而深邃,“匪性難馴,家丁倨傲,強行捏合,必生內亂。對嗎?”
王武艱難地點了點頭。
“所以,我需要你們。”李玄的目光轉向張寧,“張寧,從即刻起,我任命你為我軍副手,兼任督軍。你的任務,不是上陣殺敵,而是負責全軍的整編、紀律與士氣。我要你,把這三百八十八塊爛泥,給我捏合成一塊堅實的磚!”
督軍!
這個任命讓張寧和王武同時一怔。在軍中,督軍之職,權力極大,不僅監督將士,甚至可以節製主將。李玄竟然將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給了一個剛剛歸順、年僅十七歲的少女?
張寧自己也愣住了,她下意識地想要推辭:“公子,我……我一介女流,何德何能……”
“你的能力,我看得到。”李玄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種全然的信任,“你隻需要去做,出了任何問題,我來承擔。”
這番話,讓張寧的心頭湧上一股暖流,所有的疑慮和不安都被衝散,她挺直了胸膛,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重重地應道:“是!張寧,領命!”
隨後,李玄的目光又落在了王武身上。
“王武,我任命你為我軍總教官。你的任務,就是將這塊磚,給我鍛造成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刃!負責全軍所有的武藝操練與戰陣之法。”
王武看著意氣風發的張寧,又看了看胸有成竹的李玄,心中的疑慮雖然還在,但那股子不服輸的勁頭也被激了起來。他想看看,這對匪夷所思的組合,到底能弄出個什麼名堂。
“末將……領命!”他沉聲應道。
命令下達,整編正式開始。
黑風寨的廣場,很快就變成了練兵場。
三百八十八名漢子被集合起來,按照李玄的命令,他們被要求打亂原有的編製,重新站隊。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憑什麼讓老子跟他站一排?老子看他那張小白臉就不爽!”一個滿臉橫肉的山賊,指著一個王府家丁,滿口汙言穢語。
那家丁臉色漲得通紅,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咬牙切齒道:“你這賊寇,嘴巴放乾淨點!若非公子有令,我現在就割了你的舌頭!”
“嘿,你還敢動手?來啊,爺爺我怕你不成!”
類似的衝突,在隊列中此起彼伏。山賊們吊兒郎當,站沒站相;家丁們則抱團取暖,與山賊們保持著清晰的界限,仿佛多呼吸一口同一片空氣都是對自己的侮辱。
王武的臉黑得像鍋底,他已經預感到,一場大規模的械鬥,隨時都可能爆發。
就在這時,張寧走到了隊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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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像王武那樣厲聲嗬斥,也沒有拔刀威懾。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清冷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被她目光掃過的山賊,不知為何,那股子囂張的氣焰竟不由自主地收斂了幾分,嘴裡的咒罵也漸漸停了。而那些原本滿臉倨傲的家丁,在接觸到她的目光後,也感覺心中的怒火被一股清泉澆過,慢慢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