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王允那句夾雜著震撼與迷茫的問話,李玄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改變,溫和依舊。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向前走了兩步,親自扶住了王允那微微顫抖的手臂,一股沉穩而溫暖的力量順著手臂傳來,讓王允激蕩的心神稍稍安定了幾分。
“義父,這裡既是人間,也非幻境。”李玄的聲音清晰而有力,穿透了廣場上“殺!殺!殺!”的操練聲,精準地送入王允和貂蟬的耳中,“這裡,是我們新的家。”
家。
這個字眼,像一道暖流,瞬間衝散了王允心中的大部分惶惑。他看著李玄那雙深邃而平靜的眼睛,那裡麵沒有半分虛偽,隻有坦然和自信。他再環顧四周,那些熱火朝天的景象,那些汗流浹背的身影,那些原本應該水火不容卻在此刻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的漢子……這一切,都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不是幻境,而是李玄,用兩天時間,硬生生將一個匪窩地獄,改造成了眼前這個……充滿著勃勃生機的“人間”。
王允的嘴唇囁嚅著,他戎馬一生,官至司徒,自問見識過無數英雄豪傑,也處理過無數棘手難題,可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徹底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他想問,你是如何做到的?他想問,那些桀驁不馴的匪首為何對你俯首帖耳?他想問的太多,卻發現每一個問題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最終,他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李玄的手背,那一聲歎息裡,有欣慰,有驕傲,更多的,是一種將未來徹底交托出去的釋然。
就在王允還在消化這驚天動地的變化時,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貂蟬,卻蓮步輕移,走到了李玄的麵前。
她的眼中沒有王允那般劇烈的震撼,因為從始至終,她對李玄的信任都未曾動搖過。她的目光,隻是專注地、帶著一絲心疼地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分彆不過兩日,她卻覺得李玄變了。
他的眉眼依舊,笑容依舊,可那溫潤如玉的氣質深處,卻多了一絲以前從未有過的東西。那不是疲憊,也不是風霜,而是一種……很淡,卻無法忽視的凜冽氣息。
就像一柄藏於錦盒中的絕世名刃,哪怕隔著層層包裹,那鋒銳的寒氣,依舊會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
她湊得近了,甚至能從他身上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那不是尋常的汗味或塵土味,而是一種更深沉、更刺鼻的氣息,仿佛是鮮血浸入骨髓,又被烈火與權柄反複淬煉後,所凝結成的……煞氣。
這股氣息,讓那些悍匪敬畏,讓王允心驚,卻隻讓貂蟬感到一陣陣的心疼。
她知道,這兩天,他絕不像他表現出的這般雲淡風輕。要讓數百名殺人不眨眼的匪徒在兩天之內脫胎換骨,這背後,必然經曆了常人無法想象的血腥與殺伐。
貂蟬伸出纖纖玉手,沒有去碰李玄的衣袖,而是輕輕地、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掌很溫暖,也很乾燥,充滿了力量感。可她卻仿佛能透過這層皮膚,觸摸到他內裡那份不為人知的冰冷與決絕。
“夫君……”她的聲音很輕,像一陣拂過心湖的微風,帶著足以融化鋼鐵的溫柔,“你瘦了。”
她沒有問他殺了多少人,沒有問他經曆了什麼,隻是用最樸實、最體己的話,表達著自己的關切。
李玄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這句話輕輕觸動了。
連日來的算計、布局、殺戮、整編,他像一根繃緊的弦,不敢有絲毫鬆懈。他可以麵對數百悍匪談笑風生,可以在屍山血海中麵不改色,可貂蟬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他緊繃的心弦,瞬間鬆弛了下來。
他反手,將那柔若無骨的小手緊緊握在掌心,感受著那份細膩與溫暖,仿佛能將自己身上那股洗不掉的血腥氣都衝淡幾分。
“讓你擔心了。”他低聲說道。
貂蟬搖了搖頭,她抬起另一隻手,想要為他理一理被風吹亂的鬢發,卻又似乎顧忌著什麼,手在半空中頓了頓。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血絲,也看到了他下巴上冒出的青澀胡茬。她知道,他一定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無論夫君做什麼,”她終於還是鼓起勇氣,用指尖輕輕拂過他的臉頰,眼神裡滿是認真與擔憂,“都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好好愛惜自己。”
她的話,像一股清泉,洗滌著李玄連日來因殺伐而變得有些冷硬的心。他知道,貂蟬所說的“安全”,不僅僅是指身體上的安危,更是在提醒他,不要迷失在這條通往權力之巔的血腥道路上。
李玄心中一暖,他凝視著貂蟬那清澈如水的眸子,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
這無聲的承諾,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動人。
兩人之間的溫情脈脈,與周圍那喧囂、陽剛的操練場麵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對比。不遠處,正在監督一個小隊操練的張鐵牛,眼角餘光瞥見了這一幕,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王武,擠眉弄眼地小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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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教官,你快看,公子他……嘿嘿,原來也有這麼溫柔的時候啊。我還以為公子對誰都跟對我們一樣,動不動就要扣肉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