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的轟鳴,山穀的狂風,都壓不住那十九聲發自肺腑的狂熱呐喊。
潭邊的空氣仿佛被點燃了,每一個人的眼中都燃燒著同一種火焰,那是對力量的渴望,對改變命運的期盼,以及對眼前這個青衫身影最原始、最純粹的崇拜。
李玄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平靜地接受著這十九道狂熱的目光,仿佛君王檢閱自己最忠誠的衛士。
“抬起頭來。”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重錘,精準地敲在每個人的心坎上,讓他們瞬間從狂熱中驚醒,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杆,仰頭望向他們的“神”。
李玄沒有再多言,他緩步走下潭邊的岩石,來到第一個跪倒在地的魁梧漢子麵前。這漢子曾是黑風寨的一個小頭目,渾身肌肉虯結,一臉橫肉,此刻卻像個等待老師發糖的孩子,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
“你的耳朵很靈,能聽到百步之外的蟲鳴。”李玄淡淡地開口,一句話就讓那漢子渾身劇震,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這是他壓箱底的本事,從未對人言說,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李玄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他伸出食指,指尖上亮起一抹柔和的白光。這光芒遠不如剛才賜予李風的金色流光那般耀眼,卻同樣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神秘力量。
他將指尖,輕輕點在了那漢子的眉心。
“我賜你詞條,【聆聽】。”
“嗡!”
漢子的腦袋裡仿佛有根弦被撥動了,整個世界的聲音,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清晰,且富有層次。
瀑布的轟鳴不再是混沌的噪音,他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股水流砸在不同岩石上的聲音。風聲也不再是單純的呼嘯,他能“聽”到風中夾雜的鬆針摩擦聲、遠處夜梟的振翅聲、甚至……地底深處蟲豸爬行的細微動靜。
無數種他過去從未留意過的聲音,像潮水般湧入他的大腦,卻沒有絲毫雜亂,反而像一幅用聲音繪製的、無比精細的地圖,在他腦海中徐徐展開。
漢子猛地睜開眼,眼中充滿了狂喜與敬畏,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額頭與冰冷的石子碰撞,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李玄沒有停留,他走向第二個人。
“你身形靈巧,擅長攀爬。”
他再次點出一指,白光沒入那人的眉心。
“我賜你詞條,【潛行】。”
那名士兵隻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一瞬間變得無比輕盈,呼吸的節奏、肌肉的發力方式,都在以一種玄奧的方式進行著微調。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隻要他願意,他現在就能像一隻壁虎,悄無聲息地攀上身後那濕滑的崖壁。
第三個,第四個……
李玄的身影,在十九名跪倒的士兵之間緩緩穿行。
“你方向感極佳,黑夜中亦能辨明路徑,賜你【識途】。”
“你耐力悠長,可奔行一日而不竭,賜你【奔襲】。”
“你眼神銳利,能於昏暗中視物,賜你【鷹眼】。”
每一次抬手,每一次點指,都有一道白光亮起,都有一名士兵在獲得新生後,陷入巨大的震撼與狂喜。
岸邊,王武的呼吸已經變得無比粗重,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雙拳攥得死死的,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陣陣發白。他看著李玄的背影,那已經不是在看一個主公,而是在仰望一尊行走於人間的神隻。
這是何等偉力?
談笑間,便能讓凡人脫胎換骨!
他忽然想到了那三百名被賦予了【紀律嚴明】的玄甲軍,想到了自己那被強化過的【百步穿楊】,再看到眼前這十九名被“神恩”籠罩的斥候……
一個恐怖而又讓他無比興奮的念頭在他心中瘋狂滋生:若有朝一日,公子願意耗費神力,為整支玄甲軍都賦予【勇猛】、【堅韌】、【無畏】……那將是怎樣一支無敵於天下的軍隊?
想到那個場麵,王武的身體都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起來。
與王武的狂熱不同,張寧的目光始終緊緊鎖定在李玄的身上,她的震撼絲毫不比王武少,但她的關注點,卻更加細膩。
她注意到,李玄每“賜予”一次詞條,他指尖的光芒似乎就會黯淡一分,雖然極其細微,但十九次下來,那種變化已經可以被她敏銳地捕捉到。
當李玄為最後一名士兵賦予詞條,收回手指時,張寧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形有了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極其輕微的晃動,臉色也似乎比剛才蒼白了一絲。
這個發現,讓張寧的心猛地一揪。
原來……這種神鬼莫測的力量,並非毫無代價。
這個念頭,非但沒有削弱她對李玄的敬畏,反而讓那份敬畏之中,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與親近。高高在上的神明是用來膜拜的,而一個會疲憊、會付出代價的“神”,卻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可以追隨的真實。
此時,山穀間已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