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親兵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仿佛從未出現過。
山穀的風穿過聯軍大營,帶著刺骨的寒意,將李玄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他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立刻返回自己的營帳,隻是抬頭望著那輪懸在天幕上的殘月。
月光清冷,如同曹操離去時那雙細長眼眸裡最後閃過的一絲光。
“飛熊軍……”
李玄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舌尖仿佛能嘗到一絲鐵鏽般的血腥味。
董卓麾下有四支王牌部隊:呂布統帥的並州狼騎,衝鋒陷陣,天下無雙;李傕、郭汜等人率領的西涼鐵騎,悍不畏死,野蠻殘暴;還有兩支,則是董卓真正的嫡係心腹,是他的壓箱底牌。其一為“陷陣營”,由高順統領,攻堅克難,無往不利。另一支,便是這由董卓親手組建,交由其心腹大將和女婿牛輔掌管的“飛熊軍”。
這支軍隊的士卒,皆是從涼州軍中百裡挑一的精銳,裝備著最優良的鎧甲兵器,其戰力之強橫,足以與並州狼騎正麵抗衡。
而這份情報,袁紹的盟主大帳裡,沒有。
李玄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曹操這一手,玩得實在是漂亮。
他沒有明著給自己任何幫助,隻是在最後,通過一個親兵的口,輕描淡寫地透露了這份足以顛覆整個任務難度的絕密情報。
這既是警告,也是投資。
警告他,前路是真正的刀山火海,彆以為靠著一點小聰明就能僥幸過關。
投資,則是在賭。賭自己能在得知這絕望般的情報後,依舊敢去,並且還能創造奇跡。若自己成功了,那這份“救命”的情報,便是曹操送出的一份天大的人情,足以讓自己對他死心塌地。
而若是自己知難而退,或是死在了孟津,對他曹操而言,也沒有任何損失。
這位亂世梟雄的心思,比這虎牢關外的深夜,還要深沉難測。
“主公?”
身後傳來王武略帶擔憂的聲音。他和李風不知何時已來到李玄身後,兩人臉上都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氣和憂慮。顯然,盟主大帳那場“鴻門宴”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他們耳中。
“沒事。”李玄轉過身,臉上的所有思緒都已斂去,隻剩下慣常的平靜和淡然,“風大,醒醒神罷了。走吧,回去商議一下,怎麼給咱們這位盟主大人,送上一份大禮。”
看到李玄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王武和李風對視一眼,心中的焦躁竟也奇跡般地平複了大半。仿佛天大的難題,到了自家主公這裡,都不過是一件可以商量著辦的小事。
李玄的營地不大,百餘名玄甲軍的營帳排列得整整齊齊,即便是在深夜,崗哨依舊一絲不苟。看到李玄回來,所有士卒都投來注目禮,那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
李玄沒有直接去自己的主帳,而是先繞到了旁邊一頂稍小的營帳前。
帳內還亮著燈,一縷若有若無的琴音,斷斷續續地飄出。
他沒有讓人通報,隻是靜靜地站在帳外聽著。琴聲有些淩亂,不複白日的悲愴,反而透著一股焦灼與不安,顯然是彈琴之人心緒不寧。
一曲未畢,琴聲戛然而止。
片刻後,帳簾被一隻素手掀開,蔡琰清麗的臉龐出現在燈火下。她看到帳外的李玄,先是一怔,隨即那雙秋水般的眸子裡,便寫滿了擔憂。
“李將軍……我聽說……”她咬著嘴唇,不知該如何問起。
“我沒事。”李玄笑了笑,聲音溫和,“盟主隻是覺得我前幾日立了些功勞,特意‘恩賞’了我一個去前線殺敵立功的機會。”
他把“恩賞”兩個字說得格外清晰,蔡琰冰雪聰明,如何聽不出其中的凶險。她的臉色白了幾分,垂下眼簾,輕聲道:“是文姬……連累了將軍。”
“這與你無關。”李玄搖了搖頭,看著她那柔弱卻故作堅強的樣子,心中一動,“蔡邕先生是大漢的文脈脊梁,保護你,便是在守護這份文脈。任何一個有良知的漢臣,都不會坐視不理。袁本初之流,不過是跳梁小醜,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可能要離開大營幾日,你且安心住在此處。我的親衛會護你周全,沒人敢來打擾。若有煩心事,便彈彈琴,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這四個字,他說得平淡,卻像一顆定心丸,讓蔡琰紛亂的心緒瞬間安定了下來。她抬起頭,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月光與燈火交織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種令人信服的輪廓。
她忽然覺得,自己附加了【心安】詞條後那份被強行撫平的寧靜,在這一刻,才真正地從心底裡生發出來。
“將軍……此去,萬望珍重。”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從未有過的鄭重,“文姬在此,靜候將軍凱旋。”
【蔡琰好感度提升,當前狀態:傾心。‘文姬歸漢’紅色)詞條光芒微亮,可編輯性小幅提升。】
腦海中閃過的提示,讓李玄的心情好了幾分。他點了點頭,轉身走向自己的主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