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鏽跡斑斑的斬馬刀,像一根漆黑的指針,在跳躍的金紅色火光中,紋絲不動地指向李玄。
時間,仿佛被這根指針釘在了原地。
咆哮的火焰,灼熱的氣浪,身後眾人粗重的喘息,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李玄的整個世界裡,隻剩下那道火牆,以及火牆之後,那個從屍骸中站起的,名為“將軍”的怪物。
沒有殺氣,因為它本就是殺氣凝聚的產物。
沒有言語,因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惡毒的宣言。
那是一種純粹的、跨越了生死的敵意,冰冷,沉重,如同實質的鐵水,澆灌在李玄的身上。
曹操下意識地挪動了一步,擋在了李玄的側前方。他不是要保護李玄,這是一種屬於統帥的本能。當戰場上出現一個能威脅到整個戰局的核心目標時,其餘的一切都會被重新評估。他看著那個高大的怨將,看著它身上那套雖已殘破卻依舊透著精良的鐵甲,看著它握刀的姿勢,那是一種將全身力量擰成一股的、最標準的沙場搏殺姿態。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怨靈,這是一個在生前殺了無數人,也被無數人殺過的百戰宿將。它的戰鬥技巧,已經烙印進了它那不滅的戰魂之中。
“大哥……”張飛的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像是一頭被挑釁的猛虎。他那雙環眼瞪得滾圓,死死盯著那名怨將,握著丈八蛇矛的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根根發白。他不在乎那是什麼鬼東西,他隻知道,它在挑釁自己的恩人。
“三弟。”關羽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他伸出手,按住了張飛即將邁出的腳步。
關羽沒有看張飛,他的目光,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如同一對被磨礪到極致的刀鋒,穿透了搖曳的火光,與那名怨將的視線在半空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一邊是人間武學的巔峰,氣血如龍;另一邊是九幽怨氣的凝聚,死意滔天。
無形的對峙,竟讓兩人之間的空氣都發出了輕微的扭曲。
劉備沒有說話,他隻是默默地握緊了手中的雙股劍,手心裡全是冷汗。他看著李玄平靜的側臉,又看了看身旁蓄勢待發的兩位兄弟,心中第一次對自己的“仁義”產生了動搖。若非李玄當機立斷,用這些屍骸點燃了這道火牆,此刻的他們,恐怕早已成了那片屍潮中的一員。
生存,與信念,在這片廢都裡,被擺上了一架殘酷的天平。
李玄的瞳孔深處,無數數據流瘋狂閃過。
【姓名:???戰魂未泯)】
【種類:怨將統領】
【核心詞條:百戰宿將紫色,殘缺)】:保留了生前部分戰鬥經驗與本能,對戰場的直覺遠超常人。
【核心詞條:不屈戰魂紫色)】:強大的戰鬥意誌使其能抵抗大部分精神衝擊與元素傷害,怨氣核心極為穩固。
【附加詞條:屍潮藍色)】:能夠有限度地號令低階怨卒,驅使其執行簡單的戰術意圖。
【致命弱點:被‘不屈戰魂’覆蓋,無法直接探知。需在戰鬥中,對其戰魂造成巨大衝擊,方有幾率顯現。】
果然。
李玄的心微微一沉。這是一個硬骨頭,一個沒有明顯弱點,甚至懂得戰術的怪物。最麻煩的是,它的弱點,需要用一場高強度的戰鬥去“打”出來。
就在此時,那名怨將動了。
它沒有衝鋒,而是緩緩地向後退了一步,將手中的斬馬刀,重重地插在了身前的地上。
“嗚——”
那催命的噬魂號角聲,再次變得短促而尖銳。
隨著號令,火牆對麵那片黑色的屍潮,發生了令人頭皮發麻的變化。它們不再騷動,不再嘶吼,而是像得到了統一指令的工蟻,開始行動。最前排的那些怨卒,竟是毫不猶豫地,邁著僵硬的步伐,徑直走向了那道燃燒著金紅色陽炎的火牆。
“嗤——!”
當第一具怨卒的身體接觸到火焰時,一股濃鬱的黑煙伴隨著刺耳的聲響蒸騰而起。它的身體在神聖的火焰中迅速消融,化為灰燼。
但它沒有後退,也沒有掙紮。
緊接著,是第二具,第三具,第十具……
它們就像一群沒有生命的木柴,前赴後繼地撲向火焰,用自己那由怨氣構成的身軀,去消耗陽炎的力量,去為身後的同伴,鋪就一條用屍骸堆成的道路。
火牆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黯淡。那神聖的金紅色,正在被一片片汙穢的黑灰色所覆蓋。
“他娘的!”張飛看得目眥欲裂,“這些鬼東西,在用命填!它們想把火牆給滅了!”
“它們沒有命。”曹操的聲音冷得像冰,“它們隻有那個將軍的命令。”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怪物攻城,這是一場有戰術、有犧牲的圍剿。它們在用最愚蠢,卻也最有效的方式,破解李玄布下的這唯一一道防線。
一旦火牆熄滅,他們這千餘殘兵,將會在瞬間被這無窮無儘的屍潮所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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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的目光,從那些悍不畏死的怨卒身上,緩緩移回到了那名依舊站在原地,如同監軍般冷酷的怨將身上。他知道,解決這些炮灰沒有意義,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斬殺那名怨將。
隻要它一死,這支沒有了統領的屍潮,就會變回一群隻知道畏懼火焰的烏合之眾。
可誰能穿過那即將熄滅的火牆,去斬殺那頭怪物?
李玄的視線,落在了關羽身上。
他看到,關羽按著張飛的手臂,青筋虯結,但他半眯的丹鳳眼中,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愈發高昂的戰意。那是一種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