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的空氣,仿佛在呂布踏入的那一刻便已凝固。
那不是比喻,而是所有幸存者最真切的感受。每一粒塵埃,每一縷因血氣蒸騰而起的白霧,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攫住,懸停在半空。時間,似乎也隨之變得粘稠而滯重。
帳外,是死寂的廢墟與冰冷的月光。帳內,是兩個非人存在的無聲對峙。
一個,是逆著月光而立的當世魔神。他甚至沒有刻意釋放氣勢,僅僅是站在那裡,那股源自無數次沙場搏殺,淩駕於萬人之上的絕對自信與霸道,便如同一座實質般的大山,壓得曹操、劉備這等人物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手中的方天畫戟並未染血,卻比任何沾滿血汙的兵器都更令人膽寒,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它代表著這個時代武力的極致與終點。
另一個,是端坐於床榻之上的新晉武聖。他一動不動,宛如一尊廟宇中受人香火供奉的古老神像。那身軀明明還流淌著凡人的血液,但散發出的氣息卻已截然不同。那是一種混雜著鐵血殺伐與神聖威嚴的奇特氣場,仿佛是沙場與廟堂,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被強行糅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敬畏又心生寒意的矛盾存在。
而連接這一切的,是兩道目光。
呂布的眼神,是燃燒的火焰,充滿了侵略性、好奇,以及一絲棋逢對手的狂熱。他像一頭巡視領地的雄獅,忽然發現了一頭從未見過的、氣息同樣強大的異獸,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其吸引。
關羽的眼神,則是凝固的熔金,沒有半分人類的情感,威嚴,淡漠,高高在上。他像一尊被驚擾的神隻,漠然地注視著闖入自己神域的凡人,無悲無喜。
劉備的嘴唇翕動著,那一聲“二哥”仿佛有千鈞之重,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他看著那張熟悉的麵容,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熟悉氣息。那雙金色的眼眸裡,沒有桃園結義的半分情誼,沒有古道相逢的半點欣喜,隻有一片讓他靈魂都為之戰栗的、神性的空白。他的二弟,仿佛被這尊神隻,吞噬了。
張飛那雙環眼瞪得滾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作真正的恐懼。那不是麵對強敵時的熱血沸騰,而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渺小與無力。無論是帳口的呂布,還是床上的二哥,此刻都已超出了他能理解的範疇。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兩座即將碰撞的巨山腳下的一隻螻蟻,連逃跑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曹操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他一生自負,算計人心,掌控時局,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像個笑話。前有袁紹大軍壓境,後有呂布堵門,而自己陣營中最大的變數,卻變成了一尊連是敵是友都分不清的神像。他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倚天劍,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那柄神兵也已成了“祭品”。一種赤手空拳被扔進鬥獸場的荒誕感,油然而生。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那個始作俑者——李玄。
李玄靠著一根帳篷的立柱,才勉強沒有倒下。巨大的虛弱感讓他眼前的景象都出現了重影,呂布和關羽的身影在他視野裡微微晃動,仿佛水中的倒影。他知道呂布為何而來,那股塑造“魂之鞘”時爆發的能量,對呂布這種級彆的強者而言,就像是黑夜裡的一盞明燈,不被吸引才怪。
麻煩大了。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呂布便動了。
他緩緩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咚。
一聲輕響,卻仿佛戰鼓擂在了每個人的心臟上。帳內的氣壓陡然一增,劉備和張飛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臉上血色儘失。
“有趣。”呂布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的目光始終鎖定著關羽,“這股力量,不屬於凡人。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他問的,不是“誰”,而是“什麼東西”。
在他眼中,此刻的關羽,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關羽依舊沒有回答。但那柄掉落在地的青龍偃月刀,卻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誌,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刀身上那圈暗金色的龍鱗紋路,微微亮起。
空氣中,那股肅殺與神聖交織的氣息,變得更加濃鬱。
“不回答麼?”呂布又向前踏出一步,“也罷,就讓奉先來親自看看,你這身神皮之下,藏著的究竟是怎樣的骨頭!”
話音未落,他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轟然爆發,不再有絲毫保留!
完了!
曹操心中一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嘶啞卻異常堅定的聲音,強行擠入了這片凝固的空氣之中。
“奉先將軍,且慢!”
是李玄。
他扶著柱子,臉色蒼白得像鬼,額頭上滿是虛汗,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他死死地盯著呂布,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若出手,便會壞了這樁天大的機緣。”
呂布的動作一頓,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眸子,終於從關羽身上挪開,落在了李玄臉上。他像是才發現帳篷裡還有這麼一個人,眉頭微微一挑,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審視:“你在與我說話?”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不錯。”李玄強撐著站直身體,儘管雙腿都在微微發顫,“將軍可知,你眼前這位,並非凡人,而是天界神將,因感念我等討董義舉,特意降下的一縷神念化身。”
此言一出,連曹操和劉備都愣住了,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李玄。
編,接著編。
呂布聞言,先是一怔,隨即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神將?我呂布一生,斬人無數,殺神,倒還是頭一遭!”
“殺神,自然是將軍的無上榮耀。”李玄的話鋒,卻陡然一轉,聲音中帶著一絲蠱惑,“可若是……吞了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