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淒厲的號角聲,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精準地捅進了這片剛剛從神魔對峙的窒息中掙紮出來的、短暫的寧靜裡。
“敵襲——!是袁紹的大軍!他們衝過來了——!”
絕望的呐喊聲自營地外圍傳來,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每一個劫後餘生者的天靈蓋上。
剛剛軟倒在地的曹操,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像一頭被觸怒的獅子,瞬間彈了起來。他那張因失血和驚懼而慘白的臉,此刻被一股狂怒的血色所充斥,一雙細長的眼睛裡,燃燒著比剛才呂布眼中更駭人的火焰。
“袁本初!”
兩個字從曹操的牙縫裡擠出來,帶著金石摩擦般的刺耳聲響。他下意識地去摸腰間,卻隻摸到一手空蕩,那股屈辱與憤怒交織的情緒,讓他幾欲發狂。他一生算計,自詡看透人心,卻沒料到,這所謂的盟主,竟會卑劣無恥到這等地步!趁著他們與董卓餘孽死戰、元氣大傷、甚至剛剛經曆了一場非人浩劫之後,發動背刺!
這不是來解圍的,這是來收屍的!是來吞並他們這支殘兵,竊取他們用命換來的戰果的!
“大哥!二哥他……”張飛那雙環眼已經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他一手扶著昏死過去的關羽,另一隻手在地上胡亂摸索著,想要找到自己的丈八蛇矛,卻隻抓到一把被血光腐蝕得不成樣子的朽木。
劉備的臉色,已是一片死灰。他看著帳外攢動的人影和衝天的火光,又回頭看了看床上氣息微弱的二弟,一顆心沉到了無底的深淵。內憂未解,外患已至。不,是內憂剛剛換來一絲喘息,外患便已如催命的閻王,叩響了營門。他麾下那千餘兵馬,在與徐榮的血戰中本就折損大半,此刻哪裡還有一戰之力?
營帳外,殺聲震天,箭矢破空之聲如同死神的蜂鳴,密集地掠過頭頂。曹軍的殘兵敗將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打得暈頭轉向,許多人甚至還沒來得及拿起武器,就被呼嘯而來的箭雨射翻在地。整個營地,在瞬間便化作了一片混亂的屠宰場。
唯有李玄的玄甲軍,在那片混亂之中,像一塊黑色的、頑固的礁石。在張寧尖銳的哨聲指揮下,他們迅速收攏,以關押著蔡琰的馬車和李玄所在的營帳為中心,迅速結成了一個緊密的防禦圓陣。冰冷的盾牌在外,鋒利的長槍在內,弓箭手居中,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沒有過多的恐懼,隻有一種被千錘百煉鍛造出的、名為“紀律”的麻木。
“主公,你怎麼樣?”張寧扶著搖搖欲墜的李玄,聲音裡滿是焦急。
李玄的眼前陣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塑造“魂之鞘”的透支,讓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快要被抽離身體。他強行咬破舌尖,用一陣劇痛換來片刻的清明。
“死不了……”他喘著粗氣,目光艱難地穿過帳篷的縫隙,望向外麵那片火海。他的【洞察】能力甚至無需主動開啟,視野之中,一片片代表著“袁軍”的紅色光點,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而代表著己方的藍色光點,正在被迅速地蠶食、熄滅。
“曹公!劉備!收攏部隊,向我靠攏!不要被衝散!”李玄用儘全身的力氣,發出一聲嘶吼,“他們人多,但陣型散亂,是來打順風仗的!隻要我們抱成一團,他們就啃不動!”
這聲嘶吼,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已經有些絕望的曹操和劉備耳邊。
曹操猛地回頭,看向那片唯一還保持著建製的黑色軍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一把推開上前護衛的曹洪,從地上撿起一把不知是誰掉落的環首刀,聲音嘶啞地咆哮道:“傳我將令!全軍向李玄將軍的玄甲軍靠攏!結陣自保!後退者,斬!”
有了明確的指令,混亂的曹軍終於有了主心骨。夏侯惇、夏侯淵、曹仁等一眾悍將,各自帶著親兵,如同一把把尖刀,一麵瘋狂地砍殺著衝上來的敵人,一麵強行約束著潰兵,艱難地向著那片黑色的“礁石”移動。
劉備也反應過來,他對著身邊僅剩的數十名親兵悲聲喊道:“保護好二將軍!我們走!”說罷,他親自背起昏迷的關羽,在親兵的簇擁下,狼狽地衝出營帳,向著李玄的方向突圍。
“哈哈哈!曹孟德,劉玄德,你們的死期到了!”
一陣囂張無比的大笑聲,從袁軍陣中傳來。一名身材魁梧、手持開山大斧的敵將,騎著高頭大馬,如同一座移動的鐵塔,輕而易舉地撕開了曹軍薄弱的側翼,徑直朝著曹操所在的中軍衝來。
“是袁紹麾下大將,韓猛!”曹仁驚呼一聲,揮刀迎了上去。
然而,韓猛身後,更多的袁軍將士如狼似虎地湧入缺口,將本就岌岌可危的曹軍陣型,徹底切割得七零八落。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圍剿。袁紹的大軍以逸待勞,兵力數倍於敵,又有心算無心。而曹操與劉備的部隊,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血戰和一場驚心動魄的變故,早已是強弩之末,兵無戰心,將無戰力。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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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忠心護主的曹軍校尉被長槍捅穿了胸膛,他死前用儘最後的力氣,死死抱住敵人的槍杆,為曹操擋下了致命一擊。
鮮血濺了曹操一臉,溫熱的液體讓他因憤怒而混亂的頭腦,瞬間冷靜了下來。他看著周圍一個個倒下的熟悉麵孔,看著那一張張絕望而疲憊的臉,心中湧起的,不再是憤怒,而是一股冰冷的寒意。
他敗了。敗得如此徹底,如此窩囊。不是敗在董卓的兵鋒之下,也不是敗在呂布的畫戟之下,而是敗在了盟友的背信棄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