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血腥與焦土的氣息,吹過死寂的廢墟。
那一聲“過營一敘”,如同一塊巨石,砸入本已波瀾不起的死水,餘音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寒意。曹操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溫熱的鮮血沾在他臉上,已經開始變得冰冷、乾硬,像一張醜陋的麵具。他看著陣前那員白馬銀槍的少年將軍,看著他身後那黑壓壓一片、以逸待勞的袁軍士卒,一股深切的無力感,如同附骨之疽,從心底最深處蔓延開來。
敗了。
他戎馬半生,設想過無數種結局,卻從未想過會是如此窩囊的一種。不是慷慨赴死於國賊之手,而是要被昔日的盟友,像一條案板上的死魚般,從容地收割。他的目光掃過身邊僅存的殘兵,夏侯惇的左眼還在淌血,曹仁的臂甲已經碎裂,更多的人,連站立都顯得搖搖欲墜。他們的臉上,是茫然,是疲憊,是看不到明日的絕望。
投降嗎?將自己的雄心、將這些兄弟的性命,都拱手送給袁紹那個塚中枯骨?曹操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一股腥甜的味道從喉間湧起。
另一邊,劉備背著關羽,隻覺得背上的人沉重如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可奇怪的是,一股溫和的暖流,正從二弟的身體裡源源不斷地滲出,流遍他的四肢百骸。那股因絕望而生的寒意,竟被這股暖流驅散了不少。他心中的慌亂與恐懼,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撫平,讓他那顆瀕臨崩潰的心,重新凝聚起了一絲頑固的決絕。
他低頭看了一眼,隻見二弟的麵容雖依舊蒼白,但那股扭曲的痛苦之色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寶相莊嚴的沉靜。呼吸,也變得綿長而有力。
這微小的變化,如同一粒火星,落入了劉備心中冰冷的灰燼裡。他挺直了幾乎要被壓垮的腰杆,看向趙雲的眼神裡,少了幾分哀求,多了幾分不屈。
整個戰場,唯有玄甲軍的圓陣,依舊像一塊沉默的黑色磐石。
李玄靠在張寧的身上,腦海中嗡嗡作響,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轉。他強行凝聚著最後一絲精神力,開啟了【洞察】。
那白馬小將的頭頂,詞條清晰無比。
【姓名:趙雲字子龍)】
【核心詞條:龍膽金色)、忠勇藍色)、一身是膽藍色)】
【狀態詞條:奉命行事綠色)、困惑白色)】
李玄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條白色的“困惑”。
他看到了。趙雲的目光,看似平淡,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劉備背上的關羽。那不是敵意的審視,而是一種混雜著好奇、戰意,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欣賞。
英雄,總是會被另一位英雄所吸引。哪怕一個在馬上,一個在背上。
再看關羽。
【姓名:關羽字雲長)】
【核心詞條:武聖紅色,未完全覺醒)】
【新增詞條:伽藍之佑金色)】
【詞條效果伽藍之佑):被動領域。身處其百步之內,友軍將緩慢恢複體力,祛除恐懼,提升韌性與意誌。】
原來如此。李玄心中了然。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武將,而是一個移動的、人形的“光環”!
曹操握著環首刀的手,指節已經發白。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或許是寧死不降的豪言,或許是委曲求全的拖延。
但李玄的聲音,卻先一步響了起來。他的聲音不大,甚至有些虛弱,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這片凝固的空氣。
“趙將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個麵色蒼白如紙的年輕人身上。
趙雲的視線也從關羽身上移開,落在了李玄臉上,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李玄沒有看他身後的千軍萬馬,也沒有提袁紹的名字,隻是平靜地問道:“我聽聞,常山趙子龍,槍法絕倫,義薄雲天,乃是當世少有的真英雄。卻不知,英雄的槍,為何會指向剛剛與國賊血戰歸來的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