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彆附注:屏蔽期間,被壓製的龍氣將積蓄於子印之內。屏蔽結束後,積蓄的龍氣將一次性爆發,其感應範圍與強度,將是平時的十倍。】
這行附注,沒有用血色,也沒有用警告的字眼。
它隻是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像墓碑上冰冷的刻文。
可每一個字,都像一柄淬了寒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李玄的腦髓深處。
十倍。
不是強了一成,也不是多了一倍,而是整整十倍。
這意味著,十二個時辰之後,這隻小小的撥浪鼓,將不再是一盞隻能照亮方圓十裡的微弱燭火,而會變成一座衝天而起的烽火台,一座能讓百裡之內所有野心家都清晰看到的,名為“天命”的燈塔。
百裡……
這個距離,足以覆蓋整個虎牢關戰場的前後區域。
屆時,不僅是近在咫尺的孫堅會感應到,就連已經分道揚鑣、正在各自收攏兵馬的袁紹、袁術、曹操……甚至董卓本人,隻要他們麾下有能人異士,或者攜帶了某種能與龍氣共鳴的寶物,都有可能察覺到這股驟然爆發的,不同尋常的氣息。
到那時,他李玄說的那個關於“先帝寶庫”的謊言,會像一層薄薄的窗戶紙,被這股滔天巨浪瞬間撕得粉碎。
他和他懷裡的這個孩子,將不再是什麼“寶庫的鑰匙”,而是會變成一個行走的、巨大的、寫著“傳國玉璽在此”的活靶子。
他將吸引天下間所有最貪婪、最凶殘的目光。
呂布會第一個殺了他,因為他被欺騙了。
而其他人,會為了搶奪他和劉協,將呂布的營地,連同他自己,撕成碎片。
那不是死亡。
那是比死亡,恐怖一萬倍的,灰飛煙滅。
李玄的額角,一滴冷汗緩緩滑落,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滴落在他抱著劉協的手背上,冰涼刺骨。
他眼前的選擇,從來沒有如此清晰,也從來沒有如此絕望。
選擇一:不屏蔽。
任由懷中這枚“子印”持續散發著溫熱。也許下一刻,也許半個時辰後,孫堅的部隊就會與呂布的巡邏隊遭遇。或者,這隻撥浪鼓的溫熱會突然轉化為光芒,被某個巡查的親衛發現。屆時,謊言當場戳破,他會立刻死在呂布的方天畫戟之下。
這是一條通往地獄的直路,沒有拐彎,沒有岔口,終點就在眼前。
選擇二:屏蔽。
飲下這杯名為“十二個時辰”的毒酒。他可以活下去,活過今晚,活到明天日落。他將擁有寶貴的喘息之機,去思考,去布局,去尋找那萬分之一的生機。
但十二個時辰後,他將麵對的,是十倍的絕境,是整個天下的圍獵。
這是一條通往深淵的彎路,路邊開滿了名為“希望”的毒花,而路的儘頭,是比地獄更深,更黑暗的萬丈深淵。
選哪一個?
還需要選嗎?
一個武士,當他被一百個敵人包圍時,他不會去想明天會不會有一千個敵人,他隻會想,如何砍翻眼前第一個舉刀的敵人。
李玄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褪去了所有的掙紮與恐懼,隻剩下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破釜沉舟的瘋狂與冷靜。
“確認,方案一。”
他在心中,用儘全身的力氣,下達了指令。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弱感,瞬間席卷了全身。
那五百點氣運值,仿佛不是一串冰冷的數字,而是從他靈魂深處,硬生生抽離出去的生命力。他的眼前,甚至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與黑暗。
但緊接著,胸口那股如同附骨之疽的溫熱感,戛然而退。
就像燒紅的烙鐵被瞬間投入了冰水,所有的熱量,所有的悸動,都在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隻楠木撥浪鼓,重新變回了一件冰冷的、死氣沉沉的木頭玩具。
安全了。
暫時。
李玄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那口氣息,帶著他胸中的鬱結與後怕,也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他靠在冰冷的帳壁上,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懷裡的劉協,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異樣熱量的消失,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睡顏安詳了許多,小嘴甚至還砸吧了一下,像是在做什麼美夢。
李玄低頭看著他,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是這個孩子,將他拖入了這必死的漩渦。
但也正是這個孩子,讓他能暫時棲身於呂布的羽翼之下,讓他有機會,去搏那渺茫的生機。
他是一切麻煩的根源,也是眼下唯一的護身符。
李玄伸出手,輕輕撥開黏在劉協額前的一縷濕發,動作輕柔。
十二個時辰。
他現在,擁有了寶貴的十二個時辰。
他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想出一個辦法,一個能應對十二個時辰之後那場“煙花盛宴”的辦法。
逃跑?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