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冰冷的提示音,像一根無形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李玄剛剛建立起來的、名為“掌控”的虛幻外殼。
【新增個人負麵狀態詞條:被窺伺灰色,持續性)】
【效果:你的部分行動有極低概率被窺探者感知。該狀態無法被常規手段移除。】
“哐當。”
那隻被他握在手中的粗陶茶杯,無聲地滑落,掉在鋪著乾草的地麵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微不足道的響聲。
然而這聲悶響,在李玄的耳中,卻不亞於天崩地裂。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出鞘的利劍,再次射向數裡之外那片黑暗的山坡。
夜風吹過,草木搖曳,除了巡邏兵卒偶爾晃動的火把,那裡空無一物,寂靜得如同墳墓。
但李玄知道,那不是錯覺。
一股寒意,並非來自深夜的涼氣,而是從靈魂深處滲出,沿著他的脊椎一路攀爬,直衝天靈蓋。他感覺自己像一個在淺水區自以為是地撲騰嬉戲的孩童,自以為看透了水底的每一顆石子,卻在不經意間一腳踏入了深不見底的海溝。而在那片漆黑冰冷的海溝深處,有一隻巨大到無法想象的眼睛,正漠然地注視著他。
棋手?
不,自己連棋子都算不上,或許隻是對方棋盤上,一顆沾染了些許異樣色彩的灰塵。
“極低概率……”
“無法被常規手段移除……”
李玄反複咀嚼著這兩個詞,強迫自己混亂的心跳恢複平穩。這是一種極端的恐懼,但恐懼過後,他並未絕望。
“極低”意味著並非全知,他還有隱藏在暗處的空間。“無法常規移除”則意味著,必然有“非常規”的移除方式。
是誰?
是這個世界本就存在的、如同仙神般的隱秘大能?還是……和他一樣的存在?
這個念頭讓他心臟猛地一縮。
他緩緩閉上眼,將所有的驚濤駭浪都壓回心底。不管是誰,自己最大的底牌——【詞條編輯器】,絕對不能暴露。從現在開始,他必須更加謹慎,每一步,都要走得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次日清晨。
呂布大營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勝利的喧囂早已散儘,取而代de,是濃重的血腥味和彌漫在空氣中的哀傷。一排排蓋著白布的屍體被抬出,傷兵營裡塞滿了痛苦呻吟的將士。
這一戰,雖勝,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慘勝。
李玄前去探望呂布時,這位天下無雙的鬼神,正半躺在帥帳的軟榻上。他卸下了那身標誌性的獸麵吞頭連環鎧,隻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中衣,臉色蒼白如紙,呼吸間帶著沉重的雜音。那雙總是燃燒著火焰的眸子,此刻也黯淡無光,充滿了疲憊與虛弱。
【重創紅色)】、【脫力紫色)】這兩個詞條,依舊醒目地掛在他的狀態欄上。
“先生來了。”呂布的聲音沙啞,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被李玄伸手按住。
“溫侯重傷在身,好生休養便是。”李玄的語氣溫和,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帳內沒有旁人,隻有高順如一尊雕塑般,持戟立在帳角,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呂布喘息了幾聲,眼中閃過一絲後怕與暴戾:“那孫文台,不知使了什麼妖法,竟能化身惡鬼!若非……若非最後他力竭自爆,勝負尚在兩說!”
李玄心中微動,看來【挑釁】詞條的編輯,在呂布看來,隻是激化了孫堅最後的瘋狂,並未引起他的懷疑。
“孫堅已死,江東軍潰散,溫侯神威,已震懾天下。”李玄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隨即話鋒一轉,麵露憂色,“隻是,我軍此戰傷亡慘重,元氣大損。而那袁紹、袁術之流,見我軍與孫堅兩敗俱傷,難保不會生出什麼彆樣的心思。依玄之見,此地不宜久留,我軍當儘快拔營,尋一處安穩之地休養生息,以圖再起。”
這番話,正中呂布下懷。他如今的狀態,彆說再戰,連騎馬都費勁,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先生所言極是。”呂布點了點頭,隨即又皺起眉頭,“隻是,這天子……”
他口中的天子,自然是指被李玄一直“保護”在身邊的劉協。
李玄仿佛早就料到他有此一問,不假思索地答道:“天子乃國之正統,更是燙手的山芋。溫侯如今大業未成,帶著天子,隻會成為眾矢之的。不若由玄,暫且護送陛下與王司徒、蔡中郎家眷,尋一處偏僻之地安頓。如此一來,既能免去溫侯的後顧之憂,也能為溫侯留下一條後路。待溫侯恢複元氣,再迎天子,則大義在手,天下可定。”
這番“體貼入微”的安排,讓呂布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他現在最煩心的就是劉協這個包袱,李玄主動接過去,他求之不得。
他深深地看了李玄一眼,那蒼白的臉上,終於擠出一絲認可:“先生思慮周全,便依你所言。高順!”
“末將在。”帳角的雕塑活了過來。
“你撥一千兵馬,護送先生一行。務必,確保先生與陛下的安全。”呂布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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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侯不可!”高順猛地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李玄,“先生乃我軍之智囊,當隨軍帳前,為溫侯出謀劃策,豈可遠離?”
李玄心中冷笑,這塊石頭,果然開始紮手了。
他麵色不變,反而對呂布一拜,正色道:“高將軍忠心可嘉。但玄此去,並非遊山玩水,而是為溫侯布一子閒棋。天下之大,總有袁紹兵鋒所不及之處。玄此去,便是為溫侯尋找一處可為根基的世外桃源。待時機成熟,溫侯大軍一至,便可龍歸大海,虎入深山!”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連呂布都聽得熱血微沸。
“好!好一個龍歸大海!”呂布大笑,牽動了傷口,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高順,不必多言,就按先生說的辦!”
高順見呂布心意已決,隻得抱拳領命,但看向李玄的眼神,卻多了一抹深沉的警惕。
與虎謀皮,終須一彆。
李玄很清楚,呂布這頭猛虎,隻能為他所用一時,絕非長久之計。他桀驁難馴,身邊又有高順這樣精明難纏的人物,更何況,還有那雙懸在頭頂的窺伺之眼。
離開,是唯一的選擇。
三日後,一支千人規模的部隊,護送著十幾輛馬車,悄然離開了滿目瘡痍的呂布大營,朝著東南方向行去。
車隊之中,李玄坐在馬車裡,懷裡抱著那方用層層布帛包裹的傳國玉璽。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王武和張寧,這塊石頭的真實身份。